待到羌阳城,驾马驱入城门,一行人马穿过住宅区,在通往地方兵营的地上前进着。
突然间,一块石头击中了顾愆的后背。他转过身,城主的心一沉。
扔石头的是阿塞,这个人正朝顾愆走过来。
阿塞的父亲叫马全,跟顾愆的父亲顾廷黎一起从过军,在军中是管马的。后来因腿断,便被赶出来,就回到了羌阳,娶妻生子,做点手工艺品,养家糊口。
阿塞的家位于一处普通的住宅区,小院矮墙的,枣树环绕,就在城主家南边,只隔了几条街。
住在羌阳的小孩,人人都知道阿塞,可谁都不愿意和他做朋友。
由于父亲是从军中出来的士卒,母亲却是一个疯子,小小的阿塞早早,就听人暗地里说些风言风语,他害怕也怨恨,怨这里的人,也怨恨,顾廷黎。
阿塞的父亲马全,在醉酒的时候,就会念叨起将军,单纯地念将军。
日复一日,变成马全他一念起,阿塞的母亲就开始嚎叫起来,声音听起来尖细,而又痛苦,然后再变成了词不成句的辱骂,阿塞知道,母亲,并不知道自己在别人看来是个疯子,她只是在向周边的人,也可以说是她眼中的世界,撕喊着……
周边人朝阿塞家扔的石子,让阿塞开始学会回击。他的弹弓弹出的石子,准确地打在辱骂母亲的人身上,虽不打人眼睛但也很疼。
马全知道后,苦口婆心地劝阿塞去和那些人道歉。
阿塞不肯。
阿塞永远不会忘记马全褐色的眼睛里,倒映出的自己,自己正近乎疯狂地笑着。马全抽了阿塞一巴掌,阿塞牙被打掉了,血丝混着唾液,他唾了自己父亲一口。
一旁的母亲看了,她咧嘴而笑。跑进父亲屋里翻拿出了画卷,眼里闪烁着一抹得逞,在把画撕了一点裂痕时,父亲欲抢画的手转而推了母亲一下,画掉在地上,缓缓展开,露出了画上的人,母亲指着画,骂画上人是“吃人心的豺狼”,阿塞的父亲什么也不说,自行把画撕了,母亲脸上不见喜也不见悲,淡淡开口,“顾廷黎早死了,你留着画像,有什么用。”
她就像是一个普通的妇人,和这里大多数的一样,簪着不出彩的发簪,穿着朴素的暗色的衣服,出门,混在那些在家门外看戏的妇人中,就像一滴水入了海,辨认不出也不觉得奇怪。
阿塞一时不知,母亲是真疯还是假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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