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两人重新又走回到人前时,已经是暮色四合。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悄悄生根发芽,宋青一路上再抬眼去看长生时,那人却并不是一副躲闪的模样,而是直直的迎着自己的视线,在旁人看不见的地方,漏齿一笑。
两人顺着下人的指引重又来到一个偏房之内,出乎意料的,便是在如此偏僻之所,宋青进入其中时竟然见到了自己亲爹,更难得的是,宋老爷头一次在这饭桌之上露出那种笑来。
对应的非是旁人,正是那道长。此时端正的坐在一角,道是真有些仙风道骨的味道。见众人都在此,宋青端正身子,缓缓又走了进去。
“师父。”
“父亲!”随着两道异口同声的声音传来,两人对视一笑,却又很快低下头去。好在两个长辈并未在意,只是叫他们两个入座,
而自长生出现时,宋老爷的眼睛便一直出现在他的身上,此时见他不卑不亢,年纪轻轻却行事沉稳,心中不由得对他多了几分赞许。
像是看出了宋老爷心中所想,坐在对面的老道缓缓放下了手中的茶盏,目光中带着一丝了然,轻声道:“老爷方且住。”
骤然间的搅局让宋老爷重新回过神来。带着探究的目光去看向那老道,并未露出丝毫的不耐烦。
那老道似乎是想了许久,终于是长叹一声,对着宋老爷继续道:“世间那么多男子,只是他不行。”
“为何?”宋老爷道,眼中是惶惑不解。
“因为这人是长生,也只能是长生……”老道的声音有些苦涩,仿佛阅尽了世事沧桑,这一声百转千回,却又无可奈何一般。
宋老爷听了他这一声,瞬间就明白了什么?,也跟着长叹一口。
“只是,贤弟,那个孩子,原是有些命数的,就如同长生一般,该来的事情总还是要来吧。”一番话说是劝慰,倒不如更像是一种自欺欺人。
“我何尝不知呢?只是想到她未来将会是……”
“贤弟!”一番话被老道突然间打断。两人的面色都有些严肃。直到看到身旁两人都将自己看着时,这才恍然意识到自己身边的两个小鬼还在,一时间也不由得尴尬起来。
一时间有些尴尬,两人并不晓得大人之间到底说了什么,趁两人不注意的时候,宋青已在长生碗里步了不少的东西。油乎乎的,各式各样的颜色团成一团,长生有些欲哭无泪,但见到宋青那个期待的眼神,便硬着头皮,僵“笑着将碗里的食物都吃了进去。
宋青难得如此快活,赶紧换了公筷又要从盘中加菜给人递过去。
“青儿!”耳旁突然出现一道凌厉的声音,宋青的手一僵,抬头看过去时,果然见自家亲爹眸色深沉,脸黑的仿佛要滴出墨来。
知趣的收回筷子,两人并不晓得大人聊了些什么,只是见有些沉闷,遂也就放下了碗筷。
长生一副局促的模样,偷眼打量着众人,却并没有看出些什么门道。
用完了饭食,老道带着长生拱手道别。宋老爷没有挽留。只宋青呆呆的偷偷摸摸将两人送出了门外,跟在老道身旁的长生似乎是知晓她的存在,一步一回头。
于是自那日后,宋青便有月余没有看见长生。只府中的道士依旧存在,也不见少的趋势。宋青有些焦灼的想,长生会不会被他的师父带走了,离开了荣成,去了旁的地方。
每每思及至此,宋青的情绪就会低落好一阵,只看到庭院之内的道士时,却仿佛又好起来了。
宋府中道士与日俱增,宋青却不晓得他们是来做什么的。
直到后来,那老道重又带着长生来到宋府,已经过去了一个半月,宋府中的道士已经多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几乎每日,走三步便可看见一个道士在蒲团上打坐,五日就可看见有一群道士在切磋茶艺。
虽是人数增多,却并不见偷鸡摸狗之事,两下很和谐。宋青日日在府中混日子,碰到了有趣的事情,便去找一两个熟识的道士讲会儿话。
一来二去,旁人也就晓得了这个宋府的小姐。
那日天朗气清,宋青是同别的女眷约好了去同游。起了个大早,宋青梳妆打扮时,外面竟然有了些骚乱。原是那一个个道士?竟然做着同一个动作,那就是向着宋府的门口进发。
“怎么,这是要走了吗?”宋青问旁边的婢女,可她们也并不清楚。
好歹在宋府呆了这么长时间,宋青也不管头上的发髻还未编好,匆匆的顺着小路去了门口,果不其然?那些道士已经收拾好了行囊一个个有顺序的走出府去。
他们为什么离去已经并不重要,在门口的位置,宋青发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分明是一个半月未见,那小子却似乎是由单薄了许多,直挺挺的站在那,仿佛弱的有一阵风便将他吹到似的。
他身旁依旧是站着的他的师父,一手黑白的胡子,而今正同自己的父亲说着什么。
“长生!”宋青从地上捡了块石头狠狠的扔在了少年的脚下,似乎是被吓了一跳,那少年调开了多远,茫然的四处张望着。。
“长生!”又压低嗓子叫了一句,果不其然,长生很快就发现了自己藏身的位子,脸上有些落寞。
直到这时,宋青这才发现,此时的长生,似乎是有些不对劲。那双灿若繁星的眼睛,分明是刚刚哭过,一双眼睛又肿又红。
而此时,他似乎是困惑茫然极了,在一旁来回的走动着,见自己来了,也并不迎上来。
后来,宋青这才知道,原来那时候他已经被扔在了宋府里,他的师父同府中的这些道士,一下子就消失的干干净净。
那日,宋青再同他讲话时,也不晓得哪里触到了他的痛楚,只让他哭了一场又一场。
宋青在旁边劝着,却并无什么作用。
也是从那日起,小道士成为了宋府的小道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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