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阳仙门的遭遇并非偶然,事实上,仙缘秘境对进入秘境之中的每个修士都十分不友好。
不仅压制他们的实力,还根本没有任何有价值的资源,虽然危险暂时没有发现,但这也足以让所有人心情沉重。
当初心中怀着怎样的渴望,现在他们就有多沮丧。
“砰!”
看着纹丝不动,几乎没有留下任何伤痕的树干,德远剑仙嘴角抽了抽——他可是飞升在即的大乘修士啊,全力出手竟然连一棵树都砍不倒,这个秘境是认真的吗?
一旁的德卿剑仙嘲讽地笑了两声,“你不是说这里的东西都不能用吗?怎么现在又砍上树了?”
剑宗众人穿过骨海之后,进入了一片山岭之中。
山中古木林立,茂盛的树冠几乎遮天蔽日,行走间可以看见不少顽强生长的奇花异草,偶尔也会遇上一些小型的兽类。
这些兽类的实力不怎么样,看见突然闯入的这群人后远远保持着距离,不过那一双双眼睛之中的好奇却如何也掩饰不了。
这地方貌似比烈阳仙门的风暴之海要好上不少,但那也只是看起来,事实上,漫山遍野无数草木生灵,就没有一个能用的。
“它们都被邪气污染了。”这是之前德远剑仙在检查完后得出的结论。
因此,对于德卿剑仙的讽刺,德远剑仙也没说什么,只是陷入了沉思之中。
毫无疑问,仙缘秘境的品阶之高实属罕见,说天级秘境都有些委屈了。
但似乎他们来晚了一步,这个秘境已经被某种神秘的邪恶力量污染,导致其中出产的任何天材地宝、珍禽异兽,都完全不能使用。
非要将它们拿来炼丹炼器,最后的结果肯定好不到哪里去。
只是……这种邪恶力量,总觉得好像有些熟悉啊……
修源剑仙在一旁默默看了一会儿,忽然问道:“你想到什么了?”
德远剑仙拧了拧眉,思索后回答道:“我好像曾经见过这种力量,只是一时间想不起来是在何时何地。”
“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熟悉。”德卿剑仙若有所思,“好像是一千多年前的时候,我们去荒陵域之中一个小秘境时见过。”
这个提示让德远剑仙眼睛一亮,不过很快他又叹了口气,“如果我没记错,那个秘境是在内域的坠星之海中,而且我们离开时秘境就已经开始坍塌,差点没跑出来。”
听完两人讲述之后,修源剑仙思索片刻,果断道:“我们以最快速度前行,德卿你注意感应,找到灵气泄漏的那个点——那里肯定有好东西。”
几人齐齐点头称是。
“没想到这次又是无功而返。”德远剑仙有些失望,他原本以为可以从仙缘秘境之中找到一些能帮助他渡九九天劫的东西,现在看来倒是妄想了。
“也不算毫无收获。”德卿剑仙道,“这个地方很适合拿来历练宗门地弟子。”
修源剑仙笑了笑,“别失望,过不了多久我们就能从妖族手上拿到好几个秘境,到时候资源少不了。倒是德卿说得对,这里只要稍微改造一下,便是个绝妙的历练之地。”
议论声中,众人迅速飞远。
·
与其他人的遭遇都不相同,因为拥有雪沙析源海,秦神意很快找到了最有可能出现仙灵源石的地方。
这里是一片海,灵气的海洋!
向来飘忽不定天地灵气在此地凝成一片漂浮在天空之中的浩瀚海洋,隐约可闻涛涛海浪之声!
秦神意仰头望去,这海洋虽然无形无相,但因为灵气的高度聚集,形成了“灵压”——一般而言,强大的修士身上的威压有一部分就是因灵压而生。
他的眸中闪烁着星辰般的光芒,似乎是某种瞳术。
片刻后,他闭上眼,这片灵气之海已经尽数展现在他的眼中。
起伏的海面之下,是一个个灵力漩涡,其威力之大,等闲大乘陷入其中也有陨落之危。
灵力漩涡之中有着一条条暗流,它们的流动轨迹时刻变化,似乎毫无规律。
而越往深处,灵压越发强大,秦神意有些不确定自己能不能走到最深处。
这片灵气之海自然不可能是无缘无故便形成的,最大的可能就是……它里面藏着一颗仙灵源石!
秦神意皱了皱眉——眼前的海洋已经被那种邪恶力量侵染了,那里面的仙灵源石会不会……
尽管心中已经有了些不好的预感,但在静静看了片刻之后,他身形一晃,已经闯进了灵气之海!
那一瞬,整个海洋都似乎宁静下来,旋即掀起轩然大波!
·
剑宗。
北辰殊满身疲惫,从万剑峰御剑回到九天峰,身上的伤口还没有完全愈合,看起来格外狼狈。
在此之前,他已经连续在剑窟之中待了快一年的时间,每天除了挑战剑鬼就是打坐疗伤,换个人来肯定会觉得枯燥无比。
但北辰殊并不这么认为——恰恰相反,他热爱这种“跨越时空”与无数剑意比拼共鸣的玄妙感觉,每一道剑意,每一个剑鬼,都让他见识到了剑道世界的广袤与浩瀚,也让他惭愧于自己以前的庸庸碌碌。
这种飞速提升的快感让他无比着迷,即便挑战中也曾遭遇生死危险,但那种在死亡的刀锋上跳舞的感觉……才最能激发他内心的血性与男儿气概!
这种时候,都不必危楼督促,他便已经化身为修炼狂魔,什么杂事都再不能扰动他的心弦。
一路上,他遇上了不少人,这些都是主上的追随者。
以前,他并不喜欢这些人,因为他们中的大多数都不怎么看得起他。
但自从主上带着他去了一趟北域之后,这些人的态度就变了——他清楚这是为什么。
“景元真君十分讨厌北辰殊”在剑宗内门之中并不是什么热门话题,也正是因此,他在宗门中的人缘极差。
可这次从北域回来,不仅主上对他越发重视,就连景元真君对他都颇为改观,其他人自然也不敢再做什么。
换做以前,北辰殊还会因此而愤世嫉俗,恼恨这些人见风使舵,但现在他不会了。
“哪里都有这种事情,这没什么好介意的。”危楼道,“是人就免不了有私欲,你不能要求每个人都完美无缺。”
“我明白。”北辰殊确实已经不在乎了,“他们与我本来就不是一路人,更何况以前我确实有很多方面做得不好,景元真君讨厌我也很正常。”
“我的运气已经比很多人好了。”
北辰殊仰起头眺望山巅的辉煌宫殿,心中感慨万千。
如果没有萧筱,他或许早已不在人世。
如果没有主上与景瑜真君,他也会死在燕国赵家。
如果没有赤潇,他或许依旧是个废人,能不能活到现在都是两说。
……
一路走来,他历经坎坷,遭逢磨难,被人轻视、嘲讽、陷害、追杀。
但一路走来,他却也收获颇多,曾被人倾力呵护温柔以待,曾拥有奋不顾身的爱情,曾在绝望之中得到援手,曾于迷茫之中看见光明。
他是不幸的,也是幸运的。
世界并没有对他另眼相待,可却也没有刻意陷害,这就已经足够了。
“活着,真好。”
北辰殊忽地喃喃自语。
北辰殊的转变危楼看在眼中,心中自然满意,但让他夸奖那也说不出来,只能轻轻哼了一声,“活着当然好,我也想活着。”
明明是想提醒北辰殊赶紧给他重塑肉身,可这话一出口,他心中却莫名地复杂难言。
危楼已经很久都没有忆起从前了,可此时回想前尘,心中升起的不是从云端跌落尘埃的怨恨与不平,不是沧海桑田后的无所适从,而是一种淡淡的温暖。
他曾经,也在这个世上活着,也留下来过的痕迹,虽然如今已经无人记得。
“活着,真好啊……”
那是一种永远都有希望的感觉。
一路前行,终于走到了洞府门口,北辰殊却愣住了——赤潇怎么出来了?
自从他上次和赤潇大吵一架,赤潇一直在静室闭关,两人再也没有见过面,没想到今天她竟然出关了。
北辰殊原以为自己心中会觉得五味杂陈,可事实上,他比自己想象的要冷静得多。
朝赤潇点了点头,轻轻笑了笑,北辰殊准备先进洞府梳洗一番,再与她好好谈一谈。
相信现在他们都已经冷静下来,有足够的理智去解决横亘在两人之间的矛盾。
但赤潇却拦住了他。
北辰殊愣了愣,讶异地看向她——也正是在此时,他忽然惊觉,赤潇与他记忆之中的那个人已经越来越不同了。
当年的她,热烈如火,骄傲之中带着一丝小刁蛮,不过却并不让人讨厌,反而让人想要将天下最好的东西送到她的手中。
如今,她是如此淡漠,好像这个世界再没有什么能让她动容一般。
北辰殊忽然就不再生气了,尽管她之前做的事情……
“潇儿,怎么了?”他笑着伸出手打算牵着她一同进洞府。
但赤潇却避开了,只道:“看来,即便没有我,你也依旧过得很好。”
北辰殊抚额,他真的不想吵架——他们两个人能在一起,其中经历了多少,他不想让这份感情在日复一日的争吵之中消磨殆尽。
“听说你最近跟随景纯真君去了北域?”赤潇的眸中掠过一丝杀意,“看来你已经又一次讨得景纯真君欢心,只是不知道你这一次打算借此换些什么呢?”
北辰殊不可思议地看向赤潇,只觉一股热血直冲脑门,要是换个人在他面前说这种话,他不剁了那人就不姓北辰!
赤潇不闪不避,与他冷冷对视,完全没有“一时失言”的纠结与懊恼。
“潇儿,在你眼中我就是只能对主上摇尾乞怜的货色吗?”北辰殊从未觉得如此心冷,无论他与赤潇之间发生过什么,但他依旧是喜欢她、想和她在一起的,然而……
赤潇不语。
北辰殊深深吸了口气,“那你就这么认为吧。”
“承认了?”赤潇却笑了,只是笑容之中再没有以往的爱慕与羞怯,“其实连你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吧,你对你那一位主上,心思可并不单纯,否则何意她一言一行都能牵动你的心绪……”
“闭嘴!”北辰殊冷冷喝了一声,“如果你还想好好活着,我建议你不要说些让事态无法挽回的话。”
“被我说中,恼羞成怒了?”赤潇笑容轻慢,“我们之间早已无法挽回,我现在这样活着,还不如去死!”
“每个人的路都是自己选择的。”北辰殊此时却显得那么冷静,冷静得近乎冷酷,“你对我有救命之恩,只要我活着一天,就一定会保护你,这是我当年许下的诺言。”
“但这并不代表着我对你的感情永远不会变。我们之间的事情,不必牵扯其他人。”他静静看着赤潇,“你已经疯了,回去吧,不要出去了。”
赤潇一怔,“你要软禁我?”
“你可以这么认为。”北辰殊道,“与其让你再出去说些不切实际的话,最后招来杀身之祸,我宁愿做这个恶人,将你软禁。”
他自嘲地笑了笑,“毕竟,我这一次可没有讨得主上欢心,可以再保你一命。”
不等赤潇再说什么,他挥了挥手,洞府周围的阵法立刻运转起来,将她困住,收回洞府之中。
北辰殊慢慢踱步来到树下,脸上的冰雪已经渐渐消融,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不解。
“怎么会这样?”
“孽缘。”
危楼用这两个字下了定义,“上次她诓你去迷踪海,险些害你丢了小命,你已经仁至义尽。”
“感情上的事情,哪里有仁至义尽一说呢?”北辰殊叹了口气,“是我的错,若不是因为我,她也不至于落到今天这个地步,我不能放弃她。”
“你会后悔的。”危楼十分笃定。
“有因必有果,当年我承了她的情,即便日后真会因此而失去什么,那也是我该得的。”
北辰殊早已看开了,此时也没有多少愤怒不甘,只是言语之中的那一抹惆怅证明他心中并非表面那么平静。
“也不知道主上现在在做什么?”他忽然想,“主上一定变得更强了吧?”
“我也要继续努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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