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睿有那么一瞬间整个人都是懵的。
他虽然不知道什么“二桃杀三士”的典故,但是道理还是懂的,就一个长寿果怎么分?肯定免不了要闹出点事情来,而这原本是可以避免的——只要九天不把那个长寿果吃掉。
九天她究竟是故意为之,还是真的只剩下两个,给自己留一个?
后者很好理解,毕竟人都有私心;但若是前者……
这个念头刚刚升起,谢睿又看见九天那傻乎乎的一举一动,总觉得这样一个傻子懂什么……
“怎么是最后一颗?”他不得不再问一句,“两位太上长老都需要,这……”
九天一脸单纯地看向他:“因为和那几个世家太上长老打架,长寿果树被毁了。”
谢睿瞬间就脑补了整个剧情经过:九天去找长寿果树,找到的时候正好遇到了梁家、宋家、陈家的太上长老,四人发生争执,大打出手,九天杀了宋家长老,梁家、陈家长老见势不妙溜之大吉,逃走之前还毁掉了长寿果树,九天只抢到了最后两个,给自己又留了一个,所以最后只剩下一个……
可以,这毫无破绽——该死的梁家、陈家、宋家!
谢睿与两位太上长老都怀着类似的想法,心中愤愤不平。
但知道这些又有什么卵用,还不是只有一颗长寿果,需要抢夺。
最后,还是元婴后期的那位太上长老拿走了长寿果当场服下,另一位太上长老虽然放弃了争夺,但心中难受,脸色严肃中透着几分嫉恨。
虽然长寿果确实找到了,但是谢家两位太上长老之间的裂痕却也因此产生,因此谢睿对九天毫无感激之情,甚至隐隐埋怨她“私心太重”。
九天看他的脸色便能大致猜到他的想法,只是在心中报以一声不屑的冷笑,表面上依旧像是什么都没发现一般。
这件事情过后,九天在瞻云界内的名声越来越响亮,而且因为有三大世家联手主导舆论的原因,她已然被形容成了一个嗜杀成性、暴戾贪婪的大魔头,简直能止小儿夜啼。
谢家并没有对此作出任何解释,这一点九天倒是毫不例外。
在之后的岁月之中,谢睿经常让九天去做这做那,不是去什么新出世的遗府抢夺宝物,就是去解决谢家领地内不服谢家的势力,九天的凶名越来越盛。
在越来越多资源的供给之下,谢家的发展速度越来越快,有许多谢家领地边缘的小势力不得不向谢家表示臣服。
落在众人眼中,谢家已俨然瞻云界第一大世家。
因为谢家的强势,梁家、陈家已经暗中联盟,共同进退,势要遏制谢家的强势发展——至于宋家,早在那位宋家长老不幸陨落在九天剑下,宋家便一日不如一日,最后被三家彻底瓜分,家族嫡系全灭,只有少数旁系支脉逃出生天,隐姓埋名藏于瞻云界许多角落之中,等待着东山再起,或是大难临头。
瞻云界的形势日渐紧张。
•
明桦城。
九天走在一条偏僻的小巷之中,片刻后来到一座毫不起眼的小院落前,轻轻扣门。
“笃笃笃。”
片刻之后,有人将门打开,那是一个面有沧桑之色的中年妇人,隐约可从如今苍老的容颜之中看出几分昔日的美貌。
妇人一见对方,顿时脸色微微一变,下意识便要将门关上,仿佛这样便能阻拦九天一般。
九天一动未动,但妇人却感觉自己身上好似压上了千钧重担,动弹不得。
她尝试了几次,终是面露死灰之色,眸光中也透露出深切的仇恨之色。
九天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妇人,这是宋家的一位女修,不过在宋家覆灭之中受了重伤,所以才会是如今这副苍老的模样。
这中年妇人自然是认得九天的,这样一张脸,见过一次就不会忘——而她见过的那一次,是宋家家主直接给他们看的灵影,看完第二天三家就将宋家给灭了。
她如何能不痛恨九天?
如果没有此人,宋家的太上长老如何会死,宋家定然也不会落到如今这般境地,而她,自然依旧是备受追捧的宋双双,而不是……这样一个苍老、腐朽、衰败的妇人!
“你这个魔头!”宋双双怨恨地怒瞪着九天,目光尖利,仿佛要从她身上剜下几块肉来一般,“都怪你,这一切都是你的错,你杀了那么多人,你怎么不去死!”
九天点点头,“好了,我知道你想杀我,不过我可不能让你杀,所以只能委屈你了。”
宋双双原本还心存一丝侥幸,毕竟她已经如此凄惨,修为也不可能再恢复,或许能安稳生活下去——可惜一见九天,她根本克制不住心中的怨恨,直接便骂了对方。
“我要死了吗?”
宋双双心中一片茫然,她以为自己不怕死,但是当死亡真正降临的时候,她发现她还是怕了,她不想死,她想活着。
“我……对不起!我想活着,刚刚是我口不择言,请您饶我一命……”
她语无伦次,苦苦哀求。
但九天根本无动于衷,只是轻轻摇头:“不行。人无信不立,我刚刚说了要杀你,就一定要杀你,而且你想杀我,我必须解决麻烦。”
“我那是乱说的,我根本不可能杀了你,我只是个废人!”
“我不能放过任何一个想杀我的人。”
宋双双还想说什么,但是一道剑意已经穿过了她的头颅,那蕴含着无穷复杂情绪的眼眸彻底黯淡了下去。
九天将门从外面关上,然后离开了。
其实她这次并不是冲着宋双双来的,会发现她纯属意外,但是危险还是应该及早消灭,毕竟这个世界上坏人太多了。
离开明桦城,九天漫无目的地在城外官道上走着,最近没什么事情可做,她想看的戏又还要再过一段时间才能上演,只能无聊到处逛逛。
但就在她刚刚离开官道,走到一片荒郊野岭时,忽然又数十道强大的气息从天而降,拦住了她的去路。
“你这魔头,今日我叶良就要为民除害,用你的血祭奠我叶家满门!”
一个英武不凡的男人越众而出,目光之中满是憎恨,咬牙切齿道。
叶家?
九天想了想,结果半天没想起来叶家是哪个家族——毕竟这些年来,在谢家手上扑街的小家族实在多不胜数。
叶良见九天这一辆茫然的神色就知道她肯定不知道他是哪个叶家,顿时气得不行——我们全家被谢睿那老匹夫逼死,结果你这个头号狗腿子什么都不知道?
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其余人也是纷纷开口怒骂,什么谢家害死了他父亲啦,什么谢家夺了他妹妹当炉鼎啦,什么谢家抢了他家宝物还灭了他家满门啦……
光是听听都让人感觉罄竹难书。
其实这些事情绝大多数九天都听都没听过,但是谢家确实良莠不齐,干出这些事情来也不奇怪。
九天等他们骂声小了些之后才点点头:“好的,我会吧你们的遗言转达给谢睿的。”
众人:“……”
“不过你们今天来杀我,我就要杀你们。”九天顿了顿,认真思考,“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你们要是死了,你们的家人朋友肯定要来报仇,等杀了你们之后我就去把他们全杀了。”
众人:“……”
魔头!
果然大魔头!
虽然早听过九天的恶名,但是真看见这样一个绝世佳人毫无感情地说着不仅要杀人还要株连……那感觉还是极其惊悚的。
“别和她废话,只要杀了她不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叶良大呼,“兄弟们,和我一起……啊!”
叶良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剑穿心,扑街。
接下来几息之中,数十人纷纷扑街。
九天摇摇头,“自不量力。”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这些年总有类似的小喽啰来找她麻烦,害得她不得不杀人——杀的人越多,想找她报复的人就越多,结果她就必须再杀更多的人……
虽然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货色,但是也很烦!
九天心中不爽,继续上路。
结果这一次才安稳了一天,又出状况了。
一个俊美不凡的年轻男人跌跌撞撞地在山路上奔跑,他身上是一些深浅不一的伤口,但都不致命,只是不知为何他脸色潮红,眉宇之间有痛苦之色,也不知道是在压抑什么。
这时候,他忽然眼睛一亮,前面竟然有个女人!
太好了,他一时不慎中了缠绵醉,却又被追杀闯入这片荒无人烟的山林,没想到竟然还能遇到个女人,真是……天不绝他!
他咬牙冲到女子面前,顿时便是一愣——天啦,这女人也太美了吧?!
“姑娘,我中了毒需要解药,请姑娘助我解毒,冒犯了……”
年轻男人想要将女子抓住,但却被女子轻飘飘抬手挡下,那广袖之中飘散的香气让他心猿意马,只觉得体内之毒更难压制了。
“你要用我解毒?”九天冷冷看着他,“你确定?”
年轻男人此时被欲望控制,脑子一片混混沌沌,哪里还能思考,闻言拼命点头,口中不停道:“对不起,姑娘,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九天叹息:“女子清白何等重要,岂能随随便便托付给一个陌生男人!你竟想逼我去死,真是太过分了!”
她很生气,她根本不认得对方,结果这家伙竟然想杀她!
年轻男人迷迷糊糊道:“我娶你!”
九天摇摇头:“无媒苟合不可取,你这道貌岸然的虚伪之人,真是可恶!”
说完就一剑杀了对方。
临死前,年轻男人在剧痛之中恢复了几分神志,茫然而不敢置信——他居然死在一个女人手中?还是这种死法?!
等等,这剧本不对啊!
然而九天是听不见他的话了,她已经继续上路。
一路上状况频发,九天心情变得十分恶劣,最后决定还是回东顺城闭个关睡一觉,说不定就到了好戏上演的时候。
回到东顺城,正准备闭关,忽然有人来拜访。
“九天真君,您游历回来了?”谢瑜脸上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的微笑,“不知可否说说您这一路见闻?瑜多年困守东顺城,已然很久没有见过外面的世界了。”
九天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那你自己出去看。”
谢瑜被她一噎,脸色僵了僵,须臾才叹息一声,“九天真君有所不知,我有顽疾在身……”
九天摇头:“你除了肾虚,没有别的毛病。”
谢瑜:“……”
他都要被这女人气死了,怎么说话的呢?果然是小门小户出身,半点礼仪也不懂!
——因谢家查不出九天的来历,便都以为她是出身贫寒,因缘际会才有了如今的修为。
谢瑜对九天是十分不屑的,这种不屑来自于谢睿——在谢睿看来,九天修为再高又如何,还不是他手中一把刀,指哪儿打哪儿,愚蠢之人,只要面子上过得去就行。
他这次来,也是因为实在垂涎九天的容貌——作为一个色中饿鬼,他早就想对九天下手了,只是过去一直不敢,但如今……
他们谢家愈发势大,加入谢家的元婴真君也有五指之数,难道还会怕了一个九天?
不过是个傻子,谢瑜认为自己随便用些伎俩对方就会上钩,迷他迷得死去活来。
但实在没想到,这女人脑子竟然能不好使成这样!
这下谢瑜觉得,委婉的办法估计是行不通了,还是直说:“九天真君,瑜心悦你,希望真君能嫁于我为妻。”
九天毫无反应,只是说道:“你不是已经娶妻?”
谢瑜笑道:“男子三妻四妾本是常事,我愿聘你为平妻,内人也已然同意。”
他怎么敢舍得让一个傻子当他的正妻?他未来可是要继承家主之位的!
九天眉头轻轻蹙了起来:“你还有十八个侍妾。”
谢瑜:“不过是些玩意儿,哪能比得上九天你分毫?若你应允,我必待你如珠如宝。”
九天叹息:“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若我应允,天长日久,情意消散,我便成了怨妇,你这是想杀我啊!”
谢瑜不耐烦,这女人实在听不懂人话,他也懒得多说:“总之,希望你好好想想,我三日后会再来。”
谢瑜离开了。
三天后,谢瑜没来,因为他已经死了。
九天轻轻擦着剑,心情抑郁:“总有刁民想要谋害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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