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清不在，跟着周牧上手术台去了，听说是一台突发的大手术，凌晨半夜开始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结束。
时颜坐在护士站跟几个护士门唠嗑了一会儿，便准备离开。
她看了眼放在一旁桌面上的手提袋，里面还有两份小饼干，一份是给周清准备的，另一份……她不知道该不该送。
她是不是很惹他讨厌
迟疑了一下，她站起来，轻轻拍了一下正吃着她送的小饼干的巧巧。
巧巧抬头，笑眯眯的，“怎么了？”
时颜指了指手提袋，说：“那里面还有小饼干，你帮我拿给周清姐和周医生，行吗？”
“好的。”巧巧爽快答应。
“谢谢，那我先……”
时颜一边说一边转身，话未说完，就看见周牧跟周清两个人朝护士站这边走过来，身上的手术服还没有换下。
周牧神色严肃，边走边说，周清在他身边，手拿着笔和本子，在记录着什么。
两人很专注自己的事情，在经过护士台的时候也目不斜视的，时颜坐在护士堆里，又是一身白色的衣服，不太显眼。她连忙带着椅子转过身去，两分钟过去，她以为他们已经走开了，才转过身来，抬头。
可是……
“周……周医生。”
已经走过护士站的人竟然又折返回来了，不但折返回来了，居然还直直地看着她，他的身边，还站着笑眯眯的周清。
“周医生，好……好久不见。”
周牧看着她，沉默半会儿，轻轻地“嗯”了一声，尔后收回视线。
“颜妹，你终于来啦！”
“周清姐……”时颜有点儿不好意思。
周清笑笑，朝时颜摊开手掌，爽快地问：“有没有吃的啊！”
周牧目光淡淡地睨了她一眼，“你很饿？”
周清“啧”了一声，“在手术室站了6个小时，就喝了一盒牛奶，你说我饿吗？”
“……”周牧，“我不也站了6个小时。”
时颜扯了扯嘴角，不好意思地出声打断，“那个……周清姐，我带来了。”
说着，她连忙站起来，从一旁的手提袋里拿出来一袋小饼干，递给周清，“姐，你先吃点儿。”
周清接过去便立刻打开了，浓浓的奶香从袋子里飘了出来，顿时双眼放光。
“颜妹，”周清拿起一块放进嘴巴，咀嚼了几下，朝时颜竖起了大拇指，“棒棒哒。”
看着周牧这淡然的样子，时颜原本是不敢笑的，可周清这么一说，没忍住了笑了。
“没什么，就是兴趣，平日里在国外除了上课就没什么可以做的，就去报了很多烹饪班、烘焙班什么的。”
“你这兴趣……嗯嗯……真好。”
“吃东西别说话。”
周清闻声扭头，便看见周牧看着自己，一脸嫌弃。
“你不喜欢还不准别人吃啦！怎么，见颜妹给我没给你，吃醋了？”
“……”周牧。
他看着是喜欢吃小饼干的人吗？
“咦？小颜，你不是有一份是给周医生的吗？”正在写资料的巧巧在一旁，闻言抬头，指着手提袋说。
“嗯？这木头也有份啊！”周清说。
时颜愣了一下，才把小饼干拿出来，小心翼翼地放在周牧面前，“周……周医生，这给你的。”
周牧抬眸，淡淡地看了一眼，不说话。
“哎呀！他不吃这些，给这木头简直就是浪……”
话没说完，“啪”一声响，周清“啊”了一声，收回自己的被不客气地拍了一下的手，上面还有指印。
“周牧，你找死。”周清说。
周牧看她一眼，挑眉，不说话。
“你又不吃，还不准别人吃啊！”
“我有说要给你吗？”
“不给我你还想扔了啊！”
“谁说的。”
说完，就见周牧把小饼干拿起来，放到自己口袋，动作流畅。
这会儿，不仅以为他不会要的时颜惊讶了，连周清和几个小护士也惊讶了。
她们从不收小礼物的周医生，开窍了？
“你进我办公室等一会儿，我等下找你。”
时颜还没回过神来，就听见他说这话。
她有点儿惊讶。
他这话，是对自己说的吗？
他这是在看着自己吗？
时颜瞪着那水汪汪的双睛，看着他的眼睛，又指了指自己，眼睛眨巴了几下，懵圈到有点儿呆萌。
“我、我吗？”她很不确定地问。
周牧闻言抿了抿唇，不说话，只轻轻点头。
时颜一下子乐了，差点就忍不住原地蹦跶。她勾起嘴角，粉嫩的嘴唇朝两边高高挂起，笑眯了眼睛，弯弯的，像颗半月，眸子里带着亮光。
周牧眼神不自然地闪躲了一下，尔后又故作没事地拿起面前的资料，转身便走。
“还在愣什么？快去啊！”
见时颜还在原地傻乐呵，周清忍不住开口。
时颜笑笑，揪着包包的带子，开心地朝周牧的诊室蹦跶去。
她推门进去，端端正正地坐在电脑桌对面的椅子上，双手搁在膝盖上紧张地揪住长裙的料子。
不知道他会不会喜欢她的小饼干？
不过，她觉得奇怪了，他不是不喜欢她做的饭吗？怎么这会儿又会收下他的小饼干吗？
他找自己有什么事呢？
正当她胡思乱想的时候，身后的门开了，周牧身上的手术服已经换下来，换成了浅蓝色衬衫，深蓝色西裤，白袍随手搭在手臂上，那只手里，还拿着他刚才放进口袋里的小饼干，还没有拆开。
“你来啦！”
忍不住心里的小雀跃，时颜从椅子上站起来，朝他走过去几步。周牧看她一眼，轻轻“嗯”了一声，然后朝自己的位置上去，时颜跟上去。
见他没有抗拒的意思，她笑眯眯地凑了上去，说话也没那么紧张了，轻快多了。
“周医生，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周牧把白袍放椅背上搭着，然后又把小饼干往桌面上放，才慢条斯理地打开身后的小柜子，从里面取出一个便当盒。
时颜看见，微愣一下。
这不是她的吗？对了，她上次看见隔壁那个医生拿着她的便当盒从隔壁诊室里出来之后，她随手把便当袋挂门锁上就走了，然后在今天之前都没来过医院，这便当盒自然就在这儿了。
不过，想起来，她瞬间就高兴不起来了，伸手接过周牧递过来的便当盒，低下头什么也没说就想走。
“时颜。”
“哎！”时颜猛地回头，脸上瞬间又布满了笑容，“在这儿呢！”
仿佛，刚才的失落只是错觉。
周牧突然有种被某种光刺中了眼睛的感觉，微愣，低头，嘴角不经意勾了勾，似笑非笑。
“周医生。”
周牧闻声抬头，“嗯？”
声音不自觉地温柔了几分，连他自己也没有察觉。
时颜伸出食指，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周牧，“你喊我……什么事啊？”
“嗯！”周牧抬头，眼角上扬。
那天会诊室发现挂在门把上的便当袋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他没有送给别人，而是鬼使神差地打开了，还吃了。
那时候他就想，这小丫头挺有魄力，有够坚持的。
让他，又不自觉地想起另一个丫头。
他不否认的是，她们真的有相似之处。
不轻易放弃。
“谢谢你的饭，很好吃。”
“嗯？你吃了？”
周牧沉默，半晌，才点了一下头。
“嗯！吃了。”
“真的吗？”
“真的。”
时颜突然紧张，在自己面前竖起一根手指，她说：“周医生，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问。”
“呃……你讨厌我吗？”
周牧愣了一下，仿佛想到了什么，哭笑不得地摇头。
“不讨厌。”
“真的”
“真的。”
听到这答案，时颜早忘了他把她便当送给别人的事，高兴得差点儿就要原地跳舞。
看着时颜那兴奋得像个孩子的样子，周牧忍不住“扑哧”笑了一声。
“啊！你笑了，周医生，你笑了。”
“……”周牧。
他是多么不会笑？
……
从医院里出来好一会儿了，时颜还沉浸在周牧那个笑容里。
阿澈，他笑起来，真好看。
啊澈，你曾经笑起来也是这么好看呢！
阿澈，我好像，真的喜欢他了，怎么办？你会生气吗？
她降下车窗，下巴抵在窗沿，微风灌进车里吹拂在脸上。她深呼吸了几口气，尔后往后一靠，掏出包里的小钱包，打开，里面放了一张照片，上面有两个人，两人脑袋贴在一起，笑得灿烂。女的，是时颜，而男的，就是苏澈。
她摸了摸照片，笑了。
“阿澈，我是不是很坏，居然这么容易就喜欢上另一个人。不过你放心，我不会忘了你的，一定不会。”
哪怕想忘，也忘不了，不然，也不会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清楚地存活在她的记忆里，带给她的，有快乐，也有折磨。
“师傅，麻烦去……”
时颜报上了自家俱乐部的大楼地址。
时颜上了楼，一出电梯就见到时涵正跟一个男的站在俱乐部谈话。时涵见她，示意她先进去，跟那男人又说了几句，时涵才进来，手臂随意地搭上时颜的肩膀，把她往怀里带，往楼上走。
时涵像平日一样给她热了一杯牛奶。
“不是不舒服在家休息吗？今天怎么出来了？”
说着，时涵担心地摸了摸她的额头，探了探温度确定没有发烧后，才往身后的沙发靠去。
“哥。”时颜唤。
“哎！”时涵回应。
“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想找工作吗？”
时涵点头，他当然记得。
“真不要你哥养着？”
“不要，我要自食其力，”时颜贼笑一下，看着时涵，“不过，哥你要接济我的话，我是不会拒绝的。”
时涵嗤笑，“小样儿。”
“我已经找好工作了，瑶瑶她有个朋友开了一个教室，专门教人做菜，做烘焙的，我去了解过了，一个星期只需要上五节课，其余空闲时间，我想去做义工。”
“义工？想好了？”他问。
“嗯！”时颜喝了口牛奶，笑笑，“我想趁着年轻，做些有意义的事情。”
时涵温柔笑了，伸手摸摸时涵的脑袋，“我们颜颜真棒，不过……你以前不是说要做一个大作家的吗？还转专业到文学系。”
“那都是几年前的事情了，我现在只想平平凡凡地，教教做菜，然后做些能帮助别人的事情，潇潇洒洒的，多好。还记得阿澈生前的愿望，是做一个无国界医生，医生我是做不到了，可是，我可以做类似的事情。”
“颜颜……”时涵叹气，“那你的愿望呢真的放弃了”
时颜笑而不语，沉默半晌，身体朝时涵靠了过去，“早放弃了，你们都平平安安的，就是我这辈子最大的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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