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每一分每一秒都让张雨欣度日如年。
车里的空气让她格外压抑，整个人都喘不过气来。
张管家紧紧抓住她的手。
煎熬，无穷无尽的煎熬，心上如有一只只蚂蚁在爬动，钻心入骨。
时不时有警察坐进警车，对接情况。
有两名警察站在车外，低声交流：“不是拐卖案，这个男人将孩子推走后，抱到了车里，而车牌毫无遮挡，看上去并不想隐瞒什么。”
外面的风吹草动，张雨欣都听得清清楚楚。
在听到这句话时，张雨欣猛地坐起身，打开车门探出头去：“可以给我看监控吗？那人去哪里了？”
其中一个警察转头：“太太，您稍等，我们正在根据监控和车牌号排查线路，我们猜测，人就在附近。”
“不管发生什么，你们都要把我宝宝平平安安带回来好吗？”张雨欣恳求道。
“您放心，这是我们的责任，我们一定义不容辞。”
不一会儿，一个年轻的警察过来汇报：“监控中的黑色车辆进了栖园酒店。”
张雨欣知道，这家酒店离南门不远，甚至可以说是很近，是国人开的一家豪华温泉酒店。
她立马扯了扯警察的袖口：“警察，带我过去，带我过去可以吗？我是孩子的妈妈，我应该过去。”
“太太，现在什么情况不清楚，我们的人已经过去，您呆在这里，我们会给您消息。我们的人已经去了栖园，随时会反馈消息过来。”
张管家拉住张雨欣：“张小姐，相信警察，不会有事的。”
“谁把小柚子抱走了，谁啊……”张雨欣痛苦地掩面，很难受，心口堵得慌。
张管家回答不了她的问题，只好陪在她的身边安慰她。
张雨欣不肯再上车，静默地站在风中，眼底是未干的泪痕，一点一点，闪烁着晶莹的光泽。
四周依旧人来人往，热闹嘈杂，但张雨欣的心却渐渐沉入谷底。
她不知道是谁要跟她开这样的玩笑。
小柚子是她的命。
也不知道是不是对方没有刻意隐瞒的意思，很快，警方就收到消息——
小柚子被人抱到了栖园酒店8299套房。
风中，张雨欣靠着警车，无力地站着，眼神里是莫大的无措。
她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想。
目光所及处，只有明亮的光线。
一个警察往她走来：“叶太太，我们警方跟8999套房的先生有所沟通，他说他认识你。”
张雨欣惊讶，收回迷离的目光，盯着警察：“他叫什么名字。”
“他的名片。”警察递了一张卡片给她。
张雨欣接过。
呵……
陆海宁。
张管家也愣住了，陆爷想看小柚子就给张小姐打个电话，为什么要用这种手段。
“警察，谢谢你们，打扰了，我和他确实认识，我这就去栖园。”张雨欣平静道，很是抱歉。
“张太太，您如果和这位先生私下解决，那我们就回警局。如果你不同意私底下和解，我们会出面，毕竟这位先生的行为已经触及法律。”
张雨欣犹豫半晌，淡淡道：“我和他私下解决。”
“那好，有需要的话，随时给我们打电话。”
“谢谢你们，打扰。”
“不用谢。”
寒风中，张雨欣挑开耳边的碎发，眸中是幽邃的光泽。
还好，小柚子没事。
张雨欣紧紧攥着陆海宁的名片，勒紧，双手冰凉。
张管家见她脸色不太好，连忙道：“张小姐，要先打个电话给陆爷吗？他不会伤害小柚子的，你要相信他。”
“去栖园酒店。”
“好。”
酒店离唐人街不远，走路都能过去。
这是建在唐人街不远处空地上的一座大面积豪华酒店，里面有很出名的温泉。
正是深夜，酒店在夜色下犹如庞然大物。
天上，一轮莹亮的明月静静照着高楼大厦。
酒店四周要安静许多，但从酒店处可以清晰地眺望到唐人街的繁华，也能看到那一排排精致的花灯。
元宵佳节，景致绝好。
张雨欣在大门口站立许久，往酒店里走去。
“张管家，你在楼下等我吧，我一个人上去就好。”
“张小姐，我不放心。”
“没关系。”张雨欣说完就往电梯处走去。
张管家看着张雨欣单薄的背影和凌乱的头发，心里头叹了一口气。
电梯徐徐上升，从透明电梯里可以看到外面繁华热闹的街景。
这种喧嚣的场景很容易让人产生恍惚感。
张雨欣脸色沉静，眼底是深邃的眸光，嘴唇抿起，手心里还攥着陆海宁的银灰色名片。
套房顶楼，电梯停下。
她一间一间寻找过去，在8299门口驻足。
这种套房的隐蔽性很好，尽管很好，但刚到门口，张雨欣就听到了小柚子的哭声！
婴儿的哭声都一样，但小柚子的声音是小柚子的声音，她这个当妈的怎么会分辨不出来！
小柚子一哭，她的心就攥紧，如被一只手勒着。
“咚咚咚”——张雨欣抬手，拼命敲门。
小柚子在哭，他在里面干什么！
一瞬间，她想到很多不好的事，这些思绪像没头绪的丝线，一根一根缠绕着，解不开。
门开了。
豪华套间里的香气幽幽袭来，灯光是橘黄的浅色调。
开门的是陆海宁。
他穿着一身黑色睡袍，领口处是露出的一截麦色肌肤。
“雨……”
“啪！”
没等陆海宁开口说话，张雨欣用足力，一巴掌打在他的脸上！
“陆海宁，你有病吗？！你为什么抢我女儿，你把女儿还给我！你想对我怎么样你就冲我来，你把女儿还给我！”张雨欣歇斯底里冲他喊，所有焦躁、害怕的情绪都涌出来，像决堤的洪水，不可收拾！
小柚子是她的命啊！
一巴掌打在陆海宁的脸上，陆海宁半边脸红了。
她的哭喊声在门口格外响亮。
刹那间，四周一片安静。
陆海宁没还手，他沉沉看着门口的张雨欣，薄唇紧抿，眼底是凝结的深沉，脸色有些暗。
他们靠得很近，近到可以听见彼此纠缠的呼吸声。
门口悄无声息，但套房里小柚子的哭声却很是洪亮。
昏暗的门口，陆海宁高大的身躯遮住一大半的光线，他棱角分明的脸庞幽邃而深沉，下巴线条紧紧绷着，视线一直落在张雨欣的身上。
张雨欣气得肩膀都在抖，有焦灼的情绪，也有气愤。
打了陆海宁的手掌心很疼。
她双手紧握成拳，胸口起伏不定，一股极度愤怒的情绪积压在心上，压得她喘不过气。
四目相对，张雨欣是愤怒和恼火，陆海宁是沉静和寡言。
他的半边脸红了，但因为灯光的缘故，并不明显。
小柚子在套房里哭个不停。
张雨欣冷冷看了他一眼，推开他，从他身边往套房里跑去！
寻到小柚子的声音，她飞跑过去，一眼就看到了卧室大床上哭个不停的小柚子。
套房里有暖气，不冷，小柚子的身上还盖了一条厚厚的毯子，婴儿车就在床边。
小柚子哭得小脸通红。
张雨欣赶忙抱起她，轻轻哄着：“小乖乖，不哭，不哭，乖，妈妈在这里，不要怕……”
小柚子闻到张雨欣身上熟悉的气息，两只手扒着张雨欣的怀抱，紧紧靠着张雨欣。
张雨欣心疼得不得了。
小柚子每哭一次她就心疼，不管是什么原因。
而且她知道，小柚子怕生。
“乖，小柚子乖，妈妈来迟了，妈妈这就带你走。”
小柚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张雨欣都来不及给她擦眼泪。
正当她哄着小柚子时，陆海宁缓步走了过来，高大的身影落在地板上。
他站在张雨欣的跟前，目光落在她女儿的脸上。
张雨欣没看他，替小柚子擦着眼泪，打理衣服。
“她刚来的时候，没哭的。”陆海宁也有点无措。
“她认生，不喜欢跟陌生人呆在一起。”张雨欣淡淡道，面无表情，看都不看陆海宁一眼。
陆海宁微微张开双臂，想抱她女儿。
可张雨欣转过身，避开，没让他碰。
小柚子还在哭，在张雨欣的怀里动个不停，小脸蛋涨得通红。
“她叫小柚子？大名叫什么？”陆海宁的眼底是微微的光泽，虽然张雨欣把小柚子抱在怀里，但他的视线一直落在她女儿的脸上。
“关你什么事？你不要叫她名字，她不会喜欢你叫！”
“我不知道她叫什么，刚刚一直叫她小欣，她好像也很高兴。我抱她的时候，她也很配合。”
“小孩子没情绪，我可以告诉你，她不会高兴，也不会有表情，但她怕生人！陆海宁，你以后能不能不要再做这种卑鄙无耻的事？你知道小柚子丢了的时候，我有多害怕吗？她是我的心，是我的命，她要是不见了，我活不下去！”张雨欣紧盯着他，“所以就算我求你，不要逼人太甚，你不懂一个母亲的心情。”
“今天来栖园谈生意，碰巧在街头看到张阿姨和小柚子，我想看看你女儿，就让手下……”
“不要为你的卑鄙找借口。”张雨欣打断他的话，眼神逼人，“卑鄙就是卑鄙，你以后要是再偷偷把小柚子抱走，我会跟你拼命，而不是一巴掌这么简单。”
直到此刻，张雨欣的心口都没有能平静。
她太害怕了，那种后怕的无力感笼罩在她的心头。
还好今晚上没出什么事，如果真得出了事，她会怎么办，她该怎么办……
一颗心猛烈跳动着，哪怕这会儿紧紧抱着小柚子都无济于事，害怕感依然没有消失。
张雨欣的脸上带着让陆海宁陌生的敌意，他皱了皱眉头：“我不会伤害一个小孩子！我抱她过来，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单纯想抱抱她，她长得很可爱。”
“所以你就用那种卑鄙无耻的方式，对吗？总裁？”
“你不会同意我见她。”
“你这么喜欢小孩子你去跟江瑶生啊！”张雨欣冷眼看着他，脾气上来了，“你抱我女儿干什么？她又不是你孩子，她是我跟我老公，我最爱的男人的孩子！你喜欢小孩就去跟江瑶多生几个，混血的，一定更可爱，别卑鄙到偷人家孩子！江瑶那么喜欢你，她肯定愿意给你生，你想生几个就生几个！”
也不知道是张雨欣话里的哪个字眼触到了陆海宁的情绪，他脸色沉了沉，犹如暴风骤雨下的天空。
“我女儿还小，我不想她接触到什么小人，我想让她健健康康、活泼可爱地成长。”
“我没对她做什么，只是看一眼，我抱她的时候，她也挺喜欢。”
“你以后别碰她。”张雨欣决绝道。
小柚子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他们给吓到，哭声更大，一个劲儿动来动去，甚至用小脚踢张雨欣。
张雨欣弯腰把她放进手推车里，她哭得更来劲。
“总裁，该说的，除夕夜那晚，我们都已经说过了，其他的话都是多余。”张雨欣蹲下身，安抚小柚子的情绪，“你以后不要来打扰我们母女的生活，你会过得很好，我也会过得很好。”
小柚子还在哭个不停。
陆海宁没有做声，只有目光一直落在小柚子的身上。
“你女儿……真得很可爱。”
张雨欣怔了下，她不知道陆海宁怎么就跟失心疯似的，前言不搭后语。
“你以后孩子也会很可爱，所以，不要再做偷别人孩子这样卑鄙的勾当。”张雨欣冷漠道。
“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想见见，她从生下来，我还没见过。”
“所以你现在见过了，以后呢？以后你还会打扰我们吗？”
“我知道你不想让我见小柚子，不见也罢。”
“陆海宁，权力，女人，孩子，在你心里头，哪个最重要？嗯？”
陆海宁似是轻声哂笑，眉眼淡漠：“自然是权力，有了权力、地位，什么女人、孩子没有？”
张雨欣听到他的话，心口倒没有起一丝波澜，甚至没有什么意外。
她淡淡道：“如果我是男人，我也选权力。”
小柚子还在哭，怎么哄都不成。
陆海宁看了她一眼道：“你女儿是饿了。”
张雨欣知道小柚子是饿了。
“你给她喂点奶，我出去。”陆海宁转过头，往卧室外走，帮她带上门。
张雨欣脸色很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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