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纭这才拉了两个妹子回房,姐妹们关上门说悄悄话,韩绮才问道,
“二姐姐前头怎么说过得不好,可是姐夫让你受了委屈?”
韩纭摇头道,
“你姐夫那人是个外冷内热的,在外头端着装着一派清傲的模样,私下里对我却是百依百顺,平日里只有我欺负他的,他才不敢欺负我呢!”
韩绮闻言噗嗤一笑,
“二姐姐果然威武,如今小姑子做了太子妃,夫家也变做了伯爷府,倒不见二姐姐有半分示弱,果然没有给我们韩家丢脸!”
韩纭听了白她一眼道,
“甚么太子妃,怎么伯爷府,关了门他是夫我是妻,讲究那么多身份地位还是夫妻么?”
韩绮听了连连拍掌叫好,
“好!二姐姐说的好!”
韩纭又白她一眼,拿手拍她道,
“唉!其实我这也是嘴上说说罢了,实则如今这家里正是因着这事儿烦恼呢!”
韩绮闻言眉头一挑,
“怎得了?”
韩纭应道,
“我那公公如今做了安康伯,我那大伯子与妯娌便是嫡长子,前头倒是没甚么,但这陛下一驾崩,我那大嫂昨儿便回来说要搬回家中长住,今儿又同公婆一道进宫去了!”
韩绮听了眉头一皱,
“她这是何意?”
韩纭撇嘴道,
“这不是瞧着太子爷立时变做了新君么?这家里便是水涨船高了,公公变做了国丈,大伯子便是国舅了,有心想让公公立世子呢!”
韩绮听了恍然,大庆朝开朝以来,与皇家做亲之人多地位不高,因而为显恩出于上,又为了抬高亲家身份,皇帝多是要抬举亲家的身份,因而便要封个虚衔给亲家,似夏鸿这类安康伯便是一例。
且前头朱厚照乃是太子,亲岳丈封个伯爷自然是能成,但大小舅子却不能承袭爵位,至多得了空衔,譬如锦衣卫百户又或是骠骑将军之类的名头,但如今太子变皇帝,夏鸿这皇帝亲家就变做了国丈,两位舅子便成了国舅爷,如今水涨船高,这伯爷之位便可以世袭了!
夏文耀乃是嫡长子,他若是想做世子,一可让老子夏鸿上书请封,二便是要自家那皇帝妹夫亲封。
原来夏文耀夫妻二人不住在家中的,却是在外头赁了个宅子住着,好方便上下衙门办差,如今感觉世子爷有望了,又如今二老跟老二俩口子住在一处,秦氏又十分喜爱韩纭这二儿媳妇,便怕二老若是被哄得将世子之位给了夏文彬,因而便盘算着搬回家中,夏文耀之妻周氏也打定了主意,要一心讨好婆婆不让韩纭专美于前了!
这点子心思,明白人一想便清楚了,韩绮笑笑问韩纭道,
“二姐姐是如何打算的?”
韩纭哼道,
“我倒是不稀罕那劳什子爵位,左右你姐夫乃是次子,也轮不到他,依我的性子是想分家的!”
韩绮听了一惊道,
“这时节分家只怕是不成的!”
韩纭应道,
“我自然也是知晓不成的,这小妹还未嫁入皇家呢,我们家里无论如何总要做个一派和睦出来给人瞧的!”
不过韩纭性子爽直见不得魑魅魍魉的小人伎俩,见着她那大嫂如今无时无刻的想在婆婆面前露脸,又明里暗地的当着众人的面拿话来踩她,一心想拿自己做筏子好彰显贤良,韩纭便是最烦这类行径,偏她又不会那些暗处使绊子的法子,惹急了只会撕破脸干仗,但如今的情形乃是比的软刀子伤人,韩纭若是敢撕破了脸,有理也成无理了!
因而,韩纭这是忍了又忍,心里实在不爽快的很,见了妹子不由拉着她来诉苦,韩绮想了想问道,
“二姐夫如何想?”
韩纭应道,
“他那书呆子,一心想自家考了功名,谋个出身,更是不会去同自家大哥相争的!”
韩绮笑道,
“即是如此便十分好办了!”
韩纭闻方大喜,
“我就知晓你鬼主意多!”
韩绮一笑应道,
“即是你们都不在意,这世子之位也应是嫡长子继承,倒不如姐夫索性做了这顺水的人情,亲口告诉安康伯,待得之后新皇登基大赦天下之时,求了皇上封大公子为世子,只要这世子之位落到了他们头上,安了他们的心之后,想来必不会动这些心思了,你们安生,安康伯夫妇也安心了!”
韩纭听了一想便笑了,
“你这法子倒是不错的,这么容易,我怎得没有想到呢!”
韩绮应道,
“你不过是当局者迷,我则是旁观者清罢了!”
依着二姐姐的一撩就着的性子,气极了不是大吵就是大闹,要不然就是离得远远地,必是没想到这处去!
那夏文耀夫妻如此上蹦下跳,不就是觉着世子之位一日不落地,便一日不心安么,即是为了这东西日夜不宁,倒不如让这头衔早早落下来,大家都安心!
韩纭当下便兴冲冲起身道,
“我现下就同你姐夫讲去!”
说罢又拉了韩绮出门道,
“你快带了小五走,倒不是我不想留你,只是若是到了饭点儿上,一家大小上桌用饭,那宫里的两个老女人便在一旁拿眼儿盯着,但凡你弄出半点儿声晌,她们都会咳嗽个不停,又一道菜多吃了两口,她们那眼神儿啊……瞧着你便似活脱脱一个穷吃恶吃的乡下人一般,这可不是用饭,这是受刑,这苦头我吃便罢了,你们可别跟着来受罪了!”
韩绮闻言这才明白韩纭为何前头冲她连使眼色,当下笑道,
“即是如此,那我便与小五回去了!”
当下领韩缦过去向夏文彬和夏小妹告辞,夏小妹冲着韩绮连连眨眼道,
“三姐儿,你有空定要过来瞧我呀!”
韩绮点头,
“夏姐姐放心!”
二人心照不宣的对视一眼,韩绮这才领着韩缦出了夏府。
一路之上韩绮却是在忧心如何去寻卫武,若非万不得已,她自是不想去锦衣卫衙门口的,虽说卫武如今也是锦衣卫,但想起前世里那帮子凶神恶煞的瘟神,韩绮此时都要打个寒颤,总归能不去那里自然是不想去的。
这厢带着韩缦归家,王氏问起韩纭的近况,韩绮便将那家里的情形讲了一遍,王氏听了点头道,
“我的儿,你这法子是最好的,左右文彬乃是嫡次子,以后这爵位也落不到他头上,且他一心想出仕做官儿,倒不如做这顺水人情,也免得兄弟生隙,父母为难!”
想了想却是又道,
“不过我们将这人情做了,以后那夏大公子夫妻便应消停了,若是再明里暗里挤兑二姐儿,我们可不是任人欺负的!”
韩绮笑着点头道,
“母亲说的是,女儿也是这般想的,只想着依二姐姐那性子旁人欺负不了去,倒也没刻意提醒她!”
王氏点头道,
“你做的极是!”
老二那性子本来就是个不肯受气的,这一番能忍下来已是不易,倒不宜在后头拱火挑了她在婆家闹腾。
母女二人说了一会子话,眼看着已是天色黑尽,韩世峰还未归府,王氏道,
“你父亲只怕一时半会儿不会回府,我们也不等他了,先用饭吧!”
这厢叫苗氏与四郎、小五出来用饭,一家人用罢饭,韩世峰才一脸疲惫的回来,王氏领了一家人迎上去,
“老爷可是用了?”
韩世峰一面喝水一面摆手,一气儿将一杯凉茶灌入了肚中,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今儿又热又累倒是没有胃口,让人弄碗清热降火的银耳羹便是!”
王氏忙道,
“前头做了一些让人冰在水井里,正好取出来用!”
苗氏忙去取了出来,韩世峰吃了两口,才觉得身上燥热消去,放下碗歇口气,王氏这才问道,
“老爷,今儿宫里是个甚么情形?”
韩世峰应道,
“先皇临去时任了三位顾命大臣,有内阁三位阁老在,自然是乱不起来的!”
说着却是又叹了一口气道,
“只……只新皇如今却是有些……”
说话间踌躇半晌,似是不知应如何分说一般,想了想道,
“许是新皇悲伤过度,按说国不可一日无君,先皇一去,新皇便应在灵前继位,前头又有遗诏在,三位阁老当众宣读一番,新皇便可顺利继位了……”
王氏等人听了奇道,
“先皇只太子爷一个儿子,这乃是顺理成章之事,又有何可争议的,怎得听老爷的意思,这其中还出了纰漏不成?”
韩世峰闻言叹气道,
“本应不出纰漏的,偏我们这位新君就要闹妖……”
众人闻听都是好奇心大起,韩绮因着夏小妹都要多关切新皇几分,当下忙追问道,
“父亲,新皇这是闹了甚么?”
韩世峰应道,
“我们这位新皇,实则我也不知应不应称为新皇,又或还是称太子爷,因为……这位小祖宗到如今都未曾继位呢!”
众人闻听都是惊诧不已,
“怎得新皇不肯继位呢?”
韩世峰摇头苦笑,
“众朝臣都不明所以,前头只当按制是要三请三辞的,可慢说是三请了,便是五请六请七八请了,我们这位小祖宗都不肯继位,到后头逼得急了更是跑进东宫,把宫门都给关了,连人都不见了!”
此言一出众人都有些不敢置信,王氏问道,
“太子爷这是闹得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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