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崎闪烁的是微信聊天信息,对方显然很急切,除了第一句是打字发来的“我是江澜。”四个字。
接下来就是一连串的语音信息。
快得让他根本来不及回复。
细细看下来,有六七条。
短到五秒钟,长至1分钟。
见对方终于停了刷屏的行为,席崎这才准备先点开那段五秒钟的语音。
接过,一个语音电话又打了过来。
叮叮叮叮――
这个导演果然如传说中的一般风风火火。
席崎愕然。
“喂?”
“你是那个流萤的哥哥吧?”
流萤?席崎眉宇轻跳了一下。
“我是胭胭的哥哥。”
“胭胭?对!多可爱的名字!”
“小姑娘很有灵气,真的不考虑让他来演戏吗?”
“不用担心这个角色,是很好的人设,很适合她,我相信也不会给她带来黑点。”
“小姑娘应该还在上学,我们拍摄很快的,不会耽误学习,以小姑娘的学习为先!”
对方的语速快得惊人,也热情得惊人,热情得像个……骗子。
“你好,我是《南柯梦》的副导演。”
天色将将亮了起来。
席崎眼皮动了动,便拧紧了眉头,昨晚喝得过头的,只觉得头昏脑胀,恶心得不行,刚要抬起手摁摁太阳穴,便是一停顿。
耳畔有清浅的呼吸,规律绵长。
他面色瞬间阴沉起来,风雨欲来,刷得一下睁开了眼睛,扭头去看。
然后怔愣在原地。
却是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熟悉的是,这张脸,他曾经近距离看过一年。
而陌生,则是因为,时隔四年,她成熟了,脸上的婴儿肥褪去,下巴尖尖,是一张弧度美好的精致瓜子脸。
就像他许多次想象中她长大的模样。
“胭胭。”他呢喃着,那双寒霜凝结的眸子软化不过是一瞬间的事。
他是做梦了吧。
竟然会梦到小姑娘。
她四年前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后,他们在公寓等了许久才相信她是真的不会再出现了,可即便如此,每年他们四人都会回到公寓聚上一次。
“小姑娘长大了。”他轻叹着,又怜惜着她消瘦,“只是瘦了些。”
“还是有些肉才更可爱。”
他伸手想要揉一下小姑娘的头发。
“你在做什么?”
姜幼胭迷蒙的双眼瞬间清醒了起来,眸中一片冷清。
她的声音冷淡又疏离,看着他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我是、”
我是你的冰块哥哥。
席崎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连身体也不受自己所控制起来。
姜幼胭的神色很古怪,她没有错过醒来时看到的他眼中的惊喜以及听见自己的话后划过一抹受伤,可这才是最古怪的,这个人怎么可能会用那么腻歪的眼神看着她。
幸而,只是一眨眼功夫,眼前人又恢复了往常那幅外表高岭之花实则内里黑透了的模样。
“夫人怎么了?”他问。
夫人?什么夫人!席崎被从自己嘴里说出的话震惊了。
姜幼胭瞥了他一眼,然后摇头,冷淡道,“无事。”
然后从床榻上爬起来自然得整理了自己的衣襟,然后提着裙摆打算从他身上跨过去。
他却是直接抓住了姜幼胭的手腕。
姜幼胭皱着眉顺着那只手看过去。
“夫人的发髻乱了。”他轻笑了一下,然后抬手把姜幼胭鬓角落下的一缕发丝别到耳后。
姜幼胭并没有避开他的动作,只是看向他那双始终带着笑的眼睛,又皱了下眉。
然后才下了榻。
门外的等候吩咐的侍女们鱼贯而入。
服侍姜幼胭到屏风后换了衣裳,净面漱口,梳妆打扮。
而这期间,他始终挂着清浅的笑意如欣赏艺术品般看着姜幼胭的一举一动,没有一丝不耐。
姜幼胭在侍女微红的面颊上过了一眼,又瞥了一眼今日醒来便奇奇怪怪的男人。
男人对着她莞尔一笑。
姜幼胭收回目光,敛眸提起裙摆向门外走去。
雕花大门在眼前合上隔绝了外面的光亮。
原本带着清浅笑意的男人,声音如冰渣:“你怎么又回来了?”
什么?同样面容如冰的席崎疑惑地开口。
“不是说好了那是你最后一次出现!”男人的质问,而后是极为不屑的嘲讽,“怎么后悔了?”
“胭胭她,”席崎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又可以控制这具身体,又为何会用这种语气说话。
可男人立刻便打断了他的话,冰冷的声音是对他称呼的不满,“那是本王的夫人。”
本王?
眼前被他下意识忽视的异样立刻变得深刻起来。
绣着冷梅的屏风、梳妆台铜镜、雕花木椅、还有一水的侍女。
还有这个对他熟络却不掩厌恶男的人。
他自称是胭胭的丈夫。
席崎的神色愈发古怪起来,他不是在做梦?
脑海骤然里划过一些零碎片段,不待他细细思索,眼前的一切又如雪花般散去。
铃铃铃――
席崎探手把这发出恼人铃声的手机拿了过来。
“喂?”声音冷如冰渣,“如果不是什么重要事情的话。”
不待他威胁完毕,对面人兴奋的声音便传了过来:“老大,那个老头又出现了!”
哥哥病的很重。
瘦得也愈发厉害。
可他的眉眼,依旧般般入画,如天上神袛。
姜幼胭与往日般与哥哥说些有趣的话,她声音软糯,又刻意作趣,效果很好,哥哥也被逗得几声闷笑。
等姜幼胭再说完一句话时,却未曾听见哥哥的附和声。
低头去看,他倚在床沿已经睡着了。
胸腔间一阵闷涩,姜幼胭忍着几欲涌出来的泪意,轻手轻脚地将薄被给哥哥盖好。
扶着他的头,轻轻地将软枕抽了出来,扶着人好生睡下。
在起身时,姜幼胭听到轻不可闻的呢喃,“胭胭,不怕。”
一如幼时自己被虫子惊扰,哥哥总会护着自己,揉着她的脑袋安抚,“胭胭,不怕啊。”
她合了门。
踏出门外的那刻,忍着的泪汹涌而出。
她知道哥哥是难受的,可她终究是不舍。
是她自私,不想只剩下自己一个人。
不舍放哥哥离开。
学长哥哥说过,若是回到现代,哥哥便会有救的,那儿那么神奇,哥哥的病在那里是再见到不过的事。
只要再等等,在忍上几日。
等学长找到了宝镜,带他们回去,哥哥就有救了的。
姜幼胭回来的很突然。
她从梳妆台前醒来,抬头便看见铜镜里模糊淡黄的自己。
用惯了现代的水银镜,能清清楚楚地打量自己,一时倒是有些不习惯。
还是她离开前的那间屋子。
屋子里的陈设未曾有任何变化,她用过的那把梳子还摆在眼前,上面绕着一根长发。
她又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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