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子三人光是打听徐良玉被送到的医院就花了不少时间，毕竟他们现在即没有身份也没有钱，甚至连手机都没有，最后还是靠杨文远偷了一部，偷东西时他那份理直气壮、毫无愧疚的模样实在让叶子甘拜下风。
“有钱人，一部手机不算什么。”杨文远淡定地说。
杨文远偷的是个中年胖子，典型煤老板模样，他让叶子和唐星医院外面等着，大摇大摆地回医院进了医生休息室，顺了件白大褂，之后和护士站的小护士笑眯眯地聊了几句，再去病房装模作样地查了查房，“借”了病人的手机出来了。
“那可是干部病房。”杨文远不咸不淡地瞄了眼叶子，“人家一顿早饭钱都比这个手机贵。再说了，我还真治好了他的病呢。”
叶子一愣，道：“天赋？”
“对。”杨文远道，“不过是暂时的，他要这个时间段内去检查就和正常人一样，过了这个时间段就不行了。”
叶子还没无聊到问“万一要是这时候非要出院怎么办”，自身难保的情况下他不会有那个闲心去关心普通人，再说这也不算大麻烦，再入院就是了。他倒是对杨文远挺羡慕，天赋树这么实用，如果点到后面那简直是再世大神，不要太爽。
“那这个场景看起来你能够大派用场了。”唐星突然插了句嘴。
杨文远从手机上抬起头来，眼睛笑得弯弯的：“查到徐良玉的医院了，走吧。”
一路上，杨文远用这手机上的支付宝买了三人的衣服、晚饭，甚至还租了一辆共享电车。
“这会留下痕迹的吧？”叶子有些担忧。
“留下就留下，这个世界没有我们。”杨文远道，“我一来就试过了，没有我，没有玉成，八成也没有你们，警方大概正在猜你们是不是偷渡客之类的。”
“怎么会……”叶子皱起眉头，这么多场景，虽说不是每场都碰上了“自己”，但是大部分时候他们的支付宝还是能用的，这就代表他们在场景内其实是有身份的，只不过由于时间和空间的关系会对不上号。
“我试过了，用我们内部的关系，没有我的指纹和眼纹。”杨文远道。
“也有可能是你死了。”唐星说。
“我死了接待我的人就不是那个反应。”杨文远说。
“没有手机怎么接个人任务？”讲到这里，叶子不自觉看向唐星。
“用钱买个新的吧，我觉得问题不大。”唐星说道，“系统在这一点上还是通人性的。”
叶子一想，也觉得这话对，他是被折腾狠了脑子都不利索了。
三人一路聊着乱七八糟的事，很快到达了徐良玉的医院，秋冬时节，天色黑得早，折腾了一天的叶子觉得疲惫不堪，经受了天赋强化的唐星毫无倦色，杨文远好歹没受那番折磨，也是精神奕奕，令他颇为羡慕。
这是一家市中心的三甲医院，一般来说一个城市的警方医院是红十字定点，用来给公检法的犯罪人员检查治疗，也兼作公务员的体检定点，叶子和唐星先前呆的就是，徐良玉大概是病情复杂，所以送来了比较有名气的综合医院。
医院内部已经接近下班时间，比平时冷清了不少，叶子一行三人就比较显眼了，杨文远的办法是真多，不知去哪里转了圈，回来领着叶子唐星就去了一间杂物室，一人套了一间清洁工的衣服，推着清洁车就出门了。
叶子不得不佩服杨文远是真的“专业”，这种本事一般人学不来。
三个人推着三辆清洁车，又都是高个子的年轻男性，挤在一起就显得怪异了，正好也需要寻找徐良玉，这种事不好随便问人，毕竟徐良玉现在肯定是警方重点关注对象，也不知道隧道发生了什么事，警方如何定性，保险起见还是分头慢慢找吧。
徐良玉这会儿是不可能被送进住院部的，不是在急诊就是抢救室，叶子推着清洁车慢悠悠地往急诊住院走去，时不时按照杨文远的嘱咐把走廊边的垃圾筒擦一擦、倒一倒，眼睛不停地往房间内瞟。
幸好这家医院不大，在路过一间急诊室时，叶子看见一个警察正在和护士站的护士妹子聊天，耳朵听到了有用的信息。
“没事，就是天然气爆炸。”年轻警察笑嘻嘻地道。
“嗤！”小护士翻了个白眼，“隧道里哪来的天然气？诓我呢？”
“没有，真没有！”警察还是笑嘻嘻的，“这你就不懂了吧？天然气管道到你家还是得从外面走啊，从天然气厂到你家这不就是要过隧道嘛，隧道那边也有房子啊！”
护士妹子迟疑了下：“干嘛走隧道啊？不能走野外？”
“好修啊！”警察笑道，“不然修个管道，你还得去野地啊？人能过去车子也过不去啊，现在都是抢修车，好多工具都现代化了，又不是拿个铲子就去修了。”
这话就是胡说了，天然气管道走隧道就是纯属吃饱了撑的，万一修管道或者出危险，这隧道就是口棺材，抢救抢修难度翻倍，就算有那多半也是情况特殊。
护士妹子松了口气：“那就好，唉呀，那个人的脸吓死人了，坑坑洼洼的，我这个密恐看一眼就要吓麻了！”
“怕什么，就是爆炸了石子在脸上炸开花了嘛！”警察随口道，面上却流露出关注的神色。
“不是，我跟你说，最近我们医院也收了不少奇怪的病，都是和脸有关的。”护士妹子左右看了看，叶子赶紧躲进拐角，她没有人也就放开了声音，“好多人的脸莫名其妙皮肤脱落了，你懂吧？不是那种正常的烧伤啊或者撕裂伤，是莫名其妙就掉下来了，而且和肌肉分离得好完整。唉呀，短时间内皮掉了但是人没死啊，一张没有皮的红嗵嗵的脸，还会动，看得人吓死了！”
叶子偷偷探出头去，看见警察的脸色也变了，问道：“那还能活啊？”
“能啊，现代医学嘛，只要抗过感染就没问题，从身上其他地方植皮呗，只不过植出来肯定和怪物一样。”护士妹子一脸后怕的表情，捧住脸道，“要是我碰上这种事宁愿死了才好。”
“这是什么病啊？”警察问道。
“不是病，至少不是已知的病，怪得很，脱落的皮肤无异常，肌肉也无异常，那些人也没病，而且身上其他地方都没问题，就是脸，唉油——”护士小妹打了个哆嗦，声音压低了点凑近警察，“还有件吓人事，如果人有动作，那些掉下来的皮还会跟着动！这事儿太诡异了，医院都不让说，但是我有同事看见了，脱下来的皮根本不会萎缩变形也不会腐烂，一直保持着和活人一样！本来是准备留下来研究的，脸的主人一开始肯定是给医疗昏迷啊，醒了后有动作，那些皮也动了！我们都吓死了，赶紧给全部销毁了！”
“真的假的啊？”警察皱起眉头，“太累了看岔了吧？”
“这种事怎么可能看岔啊！”护士妹子提高了声音，急切地道，“我们天天看人体的，什么血淋淋的没见过啊，一般的什么内脏骨头能吓到我们？那个肯定是真的动了，不是神经反射，皮上面没附着那玩意儿，是真的动了，而且和原本脸主人的动作对得上！”
昏暗的医院急诊口，孤零零男女，说完这些话俩人都不自觉沉默了片刻，立时察觉到诡异，不约而同提高了声音开始聊别的事，仿佛要赶紧把那份隐约的恐惧赶走般。
叶子听完这番话，转头就往附近的急诊观察室找，果然，很快就在附近找到了徐良玉。他的眼睛紧闭，手上挂着点滴，人似乎处于昏迷状态，靠近一看，脸上一个一个坑洞都在莲子大小，大概二、三厘米深，一些肌肉层比较浅的地方，比如颧骨已经看见白骨，嘴唇附近牙龈和牙齿都能看见，这些坑洞密密麻麻遍布全脸，从额头到下巴，看起来极为恐怖。
叶子也算是见识过许多场面了，面对这个模样的徐良玉还是心头发怵，他定了定情绪，小声唤了下：“徐先生？徐先生……徐良玉。”
喊了好几声，徐良玉似乎被麻醉了完全没有反应，倒是外面传来了脚步声，很响亮，不是医生护士常穿的软底鞋，大概率是警察，叶子正打算溜走，手腕突然被抓住了，他急速转头，看见徐良玉从床上抬起头来，一双黑多白少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他。
“祂来了。”徐良玉愣愣地说。
叶子不明所以：“谁？”
“祂……祂来了！祂……祂来、来啊啊啊啊啊！”
徐良玉的眼睛一开始还只是瞳孔放大，接着却渐渐仿佛有看不见的勺子挖了下来，就像挖冰淇淋球一样，挖掉的眼睛也不知去了哪里，只留下两个坑洞。他初始还毫无所觉，当坑洞逐渐加深，他似乎才察觉到洞，开始凄厉地吼叫起来，双手在脸上死命抓挠着，扯得输液管四处乱飞。
叶子亲眼目睹了整个过程，头发都竖了起来，连滚带爬地跑走了，还和冲进门的警察打了个照面。
“你是谁？”警察正是刚才和护士妹子聊天的那位，厉声喝道。
叶子这会儿是真的讲话都不利索了，随口道：“打、打扫卫生的。”
警察本能地觉得哪里不对，但是徐良玉叫得凄厉，他和一大群医生护士都冲了进去，叶子乘机跑掉了。
一小时后，徐良玉死于失血过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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