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尔盯着楼下抬头的赫利尔斯。
是因为下雨吗？下雨时人的情绪容易低落，下雨的傍晚更是如此，艾尔不知道这是不是赫利尔斯和李山泽的初遇，但明显赫利尔斯抬头的一瞬间是惊喜，之后闪过了类似挣扎和犹豫的情绪......艾尔记得那个眼神，在赫利尔斯邀请她出去旅行，她拒绝之后的眼神。
男生所有的精神意志都给了外形身材还有性格爱好和艾尔都有相似之处的黑发女孩。九岁就被培养，十六岁时叔叔被残忍杀害，十九岁的时候依然会不按计划的暴露内心，在那场所谓见家长的晚宴上知道杀死叔叔的真凶，才摈弃了犹豫。
李山泽和赫利尔斯不是才刚认识吗？哪有什么真情？
“你看到了他的挣扎和犹豫？”李山泽说，艾尔恐慌，她左顾右盼，无法脱身。
她潜入李山泽的脑海，却反过来被她看透了心思。可是在有着被李山泽看透一切的危险之中，艾尔却迅速平静，像是被李山泽强制的压抑内心波动。
“当然啦，这是我的回忆，在我的地盘里，怎么能让你放肆。”
“是去年九月对吧，你们认识的时候。”艾尔平复情绪，说道。因为赫利尔斯八月就确认李山泽会以“柯莱蒂·李”的名字就读于利兹大学，与其说李山泽被观察也能通过各种途径反观察，卢卡斯就是只完全处于他们监控的小白鼠，林虞近提供他所知的谛青山李山泽的消息，卢卡斯就能带来之后柯莱蒂·李的消息。
“是的，最开始相见的那天也下着雨，我很喜欢下雨天，他在那时候出现，我走进餐厅，他就起身去打电话，等我坐好和其他人聊了一会儿，他才回到餐桌旁。”李山泽平静的说着，抬手向男生挥了挥，然后把手放在护栏上。
艾尔居然在她的眼睛里察觉到了纯粹的温和，艾尔差点怀疑对方是一个绝佳的演员，居然能掩饰任何负面情绪。他相信李山泽只是陷入了回忆，或者诠释了那天最真实的表现。
回忆中的赫利尔斯出现在长廊上，李山泽拉住艾尔的手腕朝反方向走，迷雾袭来又退去，等散开时艾尔被一股力量拉得弯下了腰，六岁的李山泽牵着她的手往前快步走，艾尔身边还有路易·巴托利，路易快步跟着，说到：“柯莱蒂你走慢点啊，别摔跤了。”
颇具魔幻现实主义的是，这个回忆中的路易还加了一句：“你别把艾尔也弄摔跤了。”
李山泽回头笑嘻嘻的对哥哥说：“我会小心的。”然后拉着艾尔开跑，他们跑过了有四神雕像的广场，跑进林荫道，转进两侧有高墙的小巷，艾尔感到害怕，她怕自己会被梦境中的李山泽杀死，但是阳光照在她的身上，她没有任何不适。
又经过一个转角，猛地顿住脚步，两个女孩抱着书刚要走进院子去上课，“吕橙姐姐，林虞近哥哥呢？”被叫住的女孩扎着两个小辫，身边的肖鲈则是齐耳短发，吕橙笑着抬手，“就在你身后啊。”
转身，站着十一岁的林虞近和白辰，白辰走过来摸摸李山泽头，然后经过身边走向吕檬。三个人去了教室，林虞近依然站在原地。他穿着黑色的长T恤，头发有点乱，像是午睡醒来没有打理，阳光下，男孩对六岁的李山泽笑笑，然后又歪着头打量陌生的外国人。
李山泽终于依靠重生后的力量穿越到了过去，见到十一岁的林虞近。但只能是在林虞近被谛青山长老发现并带上山之后，因为李山泽不认识来谛青山之前的林虞近，没有相见的记忆也创造不出那样的场景。
“问问他，理想是什么。”童稚的声音传来，艾尔低头，圆脸白胖的小女孩正看着她。
“林虞近吗？你的理想是什么？”艾尔不知道是自愿，还是受控制的说出这句话，但她确实想知道，从她认识林虞近到他去世，理想似乎是帮助斯尼德克尔家族杀死李山泽，转变成他能在一个安逸的地方平静的生活就行。
十一岁的林虞近，理想是什么？
“白辰说他想当英雄，那我也当英雄好了。”
林虞近的眼神警惕又灵动，和艾尔认识他的时候完全不同。“可是姐姐你好奇怪啊。”林虞近向她们走来，拉过李山泽的手把她带进院子，艾尔还听见他说：“不是你的哥哥送你来吗？她也不像是你的姐姐啊，虽然在谛青山上，但也不要随便牵着陌生人的手，知道了吗？”小女孩的“嗯”传来时，有雾气从地面升腾——
“艾尔，艾尔。”她转身，十一岁的林虞近牵着小女孩已经走上了游廊，离她越来越远，她陷入白雾中。
是回到社团的路易·阿多尼斯把她从，不，是李山泽自行把艾尔从回忆中放了出来。艾尔看向对面，李山泽的眼睛呈现深红，浓郁热烈。
是盖尔在说话，大家都在听，所以李山泽放出了她。
“能达成总体一致，是面对鶗鴃派时最好的开端。”盖尔站在中央台上，穿着很日常的衣服，有看上去很符合这个年纪的年轻姿态和不错的搭配，原本带着弯檐帽进来，现在摘下放在桌上。“斯尼德克尔家族花了六个多月培养了一个优秀的人选，以参与并称为皇血计划的中坚力量。可能有人会觉得，在我们的世界，六个月太少了，他也确实失败过，但是建立在已有的培养基础上，这次就不会让人失望。”盖尔指向李山泽，李山泽突然接受上百人目光的审视，以为盖尔是别有用心表达对她的鞭策或者激励，或者反讽也没关系，她鬼使神差的站起来，却发现盖尔是在示意身后。
正门打开，因为室内灯光明亮所以外面的光没有让人觉得眼前有变化，但也是雨后，建筑周围是树林湖泊，高个子的年轻人在凉意的拥护下走进来。
还是略深到近乎黑色的头发，湛蓝的眼睛却成了红色，他穿着全黑的正装，系着红色领带。
眼睛出现标配的红色后，有人用“华丽”形容过他。即使气质清冷，只要稍加点缀就会很华丽，甚至让人挪不开眼，觉得能近距离的看见他是荣幸。他应该是那种荣耀加身，站在可望不可即的舞台上的人，诠释了什么是痴心妄想和遥不可及，无形的屏障是划分两个世界的界限，而他在某一次跨越界限，走下神坛站到面前。
是赫利尔斯。斯尼德克尔家族没有对世族隐族进行划分，但从常规分类来看诺兰继承世族，赫利尔斯就应该是隐族。父亲的私生子女中最为出色最有潜力的斯宾塞已经接至家中培养，赫利尔斯作为斯尼德克尔家族第一位吸血鬼成员，失去了隐族继承人的资格，但是他也成为这个纯人类带领大批超自然生物的家族的先驱。
他的哥哥和妹妹都不知道他这几个月秘密在一处城堡适应吸血鬼的生活，更别说家臣和家族以外的人。赫利尔斯成为吸血鬼的消息是斯宾塞在住进庄园第二天后说的，他问他在德国见过的吸血鬼哥哥什么时候回家住。
“人死不能复生”已经不是通用句式。
但每一次死亡，都是成长。
威廉告诉赫利尔斯：“逝者不死，必将再起，其势更烈。”（作者注：引用自《权力的游戏》葛雷乔伊家训）
伊凡告诉柯莱蒂：“这是巴托利家族的荣光，也是你的荣光，不要觉得有负担。”
离去与归来，组合成轮回。背后的势力对立，你的叔叔和家臣杀我师兄师姐，我便杀死你的叔叔，我的家人和同门杀你家臣，你断我手指，我便取你性命。路上有无辜者的鲜血，那些谛青山的弟子，那些斯尼德克尔家族家族的普通佣人，还有更多叫不上名字尚未统计数量的逝者，但是仇恨产生了，无休止的复仇就开始，攻击对象的无辜使得复仇更加惨烈有效，战火之中的人把战火带给相关但不是及参与者，这本来就是不合理但现实。
你以吸血鬼的身份归来，我也在心脏被毁失血严重去世后复生。都是成长和进化，那么，下一步是什么？
回到那个雨天吗？回到让李山泽回想起《Take You Away》的那个雨天，还是他和那个热心又啰嗦的卢卡斯对台词的雨天？别开玩笑了，这又不是言情主题。“先驱”要背负的东西太多，他们甚至沉重到每一次故作平常的跳跃，都觉得再返回时地面已经裂开。
血龙计划的方阵响起欢呼和掌声，李山泽缓缓坐回去，赫利尔斯将目光从她身上移开，然后向好友盖尔走去。
要盖尔示意，欢呼掌声才停下来，“至此，斯尼德克尔家族灵童事务交换至赫利尔斯手中。”盖尔张开双臂，“欢迎你的归来。”
赫利尔斯抱上去，血龙计划的代表们再次激动欢呼，皇世计划有的代表尴尬的鼓掌，也有不少人看着李山泽——那个杀人凶手的反应。李山泽突然笑起来，站起来鼓掌，皇世计划才与血龙计划形式上的情绪合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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