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追不上黄灿,看来当警察的人确实不一样。我在她后面追赶,脑海里面响起的是她曾经去追罪犯的情景。当然,只是想象。
她跑得很快,动作协调、优雅,而我却早已经气喘吁吁、身形估计也很难看。正如大学体育课长跑的时候同学们对我的评价——身材优美,姿势难看。
孩子的病情基本稳定了下来,感染基本上控制住了。不过还有些发烧。
孩子看见黄灿就开始哭。黄灿也开始哭。
我急忙去看病历。骇然地发现,蒲主任竟然使用了激素!
激素的作用有三个:抗炎、抗毒、抗过敏。在非常严重的细菌性感染的时候,在使用抗菌素的同时,加入适量激素类药物,可以尽快缓解症状,让病人渡过危险期。但激素类药物却是一柄双刃剑——如果有病毒感染的话,会造成患者抵抗力的下降和感染的激剧扩散!特别是对患有先天性心脏病的孩子来讲,激素类药物是特别需要慎重的。
由此可见,当初黄灿的孩子到了多么危险的境地!也只有蒲主任这样的专家才敢果断地使用那样的药物。不过,如果不是他的话,孩子可能早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从病历上的处方上我完全可以知道黄灿孩子当时命垂一线的那种紧急状况。
“那也是没办法的办法。”蒲主任来了,他看见我正在看病历,在我旁边叹息道。
“这只能说是您又英明正确了一次。没有丰富的临床经验和过人的胆识,开不出这样的处方。”我由衷地敬佩。
他顿时咧嘴笑了,我不再觉得他有多难看,“你去把黄警官叫来。”
我急忙朝病房跑去,心里暗自奇怪——蒲主任和黄灿怎么那么熟悉啊?
“黄警官,你今后要注意了,孩子的用药必须由我或者宇文医生决定。你胆子可真够大的,竟然自己去药店买药。你以为你孩子是一般的孩子啊?你知道吗?这次你孩子差点死在你的手里。买那么高级的抗生素给孩子使用,亏你想得出来!如果你就可以把孩子治疗好了,那还要我们这些医生干什么?宇文医生学了七年的医学,现在也只是在起步阶段,你以为你是谁?”黄灿一进到医生值班室,蒲主任就劈头盖脸地一阵批评。
我担心黄灿受不了,急忙地在旁边说道:“蒲主任,她也是没想到。”
“没想到?”蒲主任却余怒未消,“她手上的案子,结果被你去一阵搅合,她会不会生气?”
黄灿不说话,只是流泪。
“唉!”蒲主任叹息了一声,即刻离开。
我发现他和我一样,见不得女人哭泣。
请黄灿坐下,然后给她泡了一杯茶。“黄姐,蒲主任的话虽然重了点,但是他是为了你孩子好。你看,这才要不是蒲主任的话,你孩子可能就。。。。。他竟然冒着风险给孩子使用的激素。这可是在最后没有办法的情况下才采取的措施啊。”
“激素?”她茫然地看着我问道。
“是的,是激素。”我点头道,“在下面的小医院,特别是县级医院,很多医生习惯于给感染的病人使用糖皮质激素,目的就是让病人尽快减轻发烧的症状,让感染尽快得到缓解。塔斯曼那样做的目的是让病人及病人家属觉得医生的技术高,同时也增强病人及其家属的信心。但激素的随意使用是很危险的,特别是对你孩子那样的情况,激素是介乎于禁用的情况。但是,蒲主任还是大胆地使用了。你不知道,在我们这种教学医院里面,激素的使用是特别有规定的,因为我们必须采取正规的、对病人无害的治疗手段。由此可见,当时蒲主任是在实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才采取了那样的措施。他是主任,是专家,万一你孩子出事情了,他可是要冒很大风险的。黄姐,我这样说了后你明白了吗?”
“明白了。我今后再也不自己去给孩子买药了。”她说。
“黄姐,你家就住在我们医院周围,我们又是朋友了,你随时打个电话我就赶到。没必要像那样的。你孩子现在还早,距离他手术的时间还有好多年呢,你不能着急。明白吗?”我又道。我的话里有多重意思。
“知道了。谢谢你。”她说,“宇文,我陪你去看看小江的父亲吧。你一到医院就来看我孩子,我很感激。”
我急忙地道:“黄姐,你还是陪你孩子吧。我马上去看看就行了。反正我在这里上班,去那边给科室打个招呼就可以了。”
“好吧。”她说。
“那我去了,一会儿回来后再给你孩子作检查。黄姐,我觉得你还是先回去洗个澡,换洗一下衣服,一路上你很辛苦。”我看着她有些凌乱的头发和憔悴的脸说道。
“我妈妈这几天太累了,我让她回去休息了。”她说。
我在心里暗暗叹息,随即去到了整形整容科。
“办好了吗?”我问唐波尔。
“办好了。”她点头。我这才发现她似乎瘦了很多。她的瘦让我有一种心痛的感觉。
“交了多少钱?我一会儿给你。”我说,尽量地让自己的声音变得柔和。
“先交了一万。你才回来,空了再说吧。”她说道。
“你是小富婆,我过几天给你没事吧?”我笑道。
“你少来!马上去取了来还给我!”她顿时也笑了起来。我发现,她似乎成熟了许多,以前的那个调皮古怪的她已经不在了。
“波尔。”我这样叫她,声音很温柔,“黄警官的孩子你最近多费心了。”
“你们怎么找到他的?小月姐的父亲。”她问道。
“黄警官找到的。”我说,心想:具体的我都还不知道呢。
“有空了你讲给我听,好吗?”她对我说。
我点头,猛然地想起火车站的那个镜头来,心里顿时一阵激动,“波尔……”
“我走了。你最好给你姑姑打个电话,这个科室的人我和你都不熟。”她说,转身离开。
我顿时怔住了。
“姑姑,您现在有空吗?”在愣神了片刻后我急忙给姑姑打了个电话。我觉得唐比尔的建议是对的。
“你不是出去旅游结婚去了吗?”姑姑问我道。
“我去把江月的父亲找回来了。现在在整形整容科住院准备手术呢。我和这里的人不大熟悉,麻烦您给他们主任打个招呼吧。”我说。
“你这孩子,真孝顺的。”姑姑叹息道,“好吧,我给他们卢主任说说。多少床啊?”姑姑叹息了一声,随后问我道。
我说了。
“好吧,我干脆马上过来一趟。”姑姑说。
一会儿过后她就过来了。“这是我姑姑。”我给岳父介绍说。他依然蒙面。
“卢主任马上来给你检查。没事,我们医院的整容整形科的技术在全市是最好的。”姑姑笑着对他说。我觉得,姑姑对他有一种俯视的态度。
随即,姑姑把我拉出了病房。“你想过没有,你把他找回来,江月的妈妈是一种什么态度?”
“我和她说过的。”我说。
“她同意?”姑姑有些诧异的样子。
“虽然没有那样说,但是我感觉得到她心里一直还有他。”我说。
姑姑摇头叹息,“你们年轻人啊,做事情怎么这么鲁莽?你岳母心里在想他,那是想的她以前的丈夫。现在,他变成这样子了,而且对她的伤害那么深,即使你们把他找回来,住回到家里,那道伤口也是很难愈合的啊。”
“不管怎么说,他总是江月的父亲。我们不忍心他住在深山老林里面。那地方环境恶劣,还有猛兽出没,我们实在是很担心。”我说道,“所以,我们决定先把他接回来,让他成为了正常人再说。”
“哎!但愿如此吧。”姑姑叹息道。
“有些麻烦。他脸上的伤口是划伤,多年前用刀子划进脸部很深,肌肉从中被割断,造成了脸部大面积的变形。现在做起来很麻烦。”卢主任检查完毕后对我说道。
“只要不让人觉得可怕就行。”我的要求并不高。
“那倒没问题。”卢主任说,“我的意思是说,要回复到他以前的模样会很困难。手术完成后可能会变成另外一个人的样子。”
“没事。”我说。心里却忽然地想道:这事情得马上告诉江月,不然的话她会怀疑我随便去找了一个疯老头回来当她父亲呢。
不会的,当初他那么难看,江月不也一样认出了他吗?
“会花很多钱的。你要有思想准备。”卢主任又道。
“多少?大约会花多少?”我急忙地问。
“虽然你姑姑打招呼了,起码也得花四、五万。主要是手术后期的药物很昂贵。”他说。
我大吃一惊,忽然有一种肉痛的感觉,我想不到自己找回来的竟然是一个如此花钱的岳父。不过,到了现在这种地步了,我已经没有了其它的选择。于是,我竭力地镇定着说道:“没事,只要手术成功就行。卢主任,我有一个请求,那就是尽量要回复到他以前的模样。”
“尽量吧。我不敢保证。”卢主任说,“看得出来,他以前很帅。”
我一怔,随即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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