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牛堡在悄无声息中陷落,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因为在十多天的时间里,宁远都是围而不攻。可一旦他把抛石机鼓捣出来却只用了半天的功夫就落了城,速度快的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而且最坑的是,慌乱之中李继隆只顾着跑路,却没有派人往大安军和兴元府通风报信,这就导致金牛堡陷落之事,短期内成了一件落入黑洞的迷案,没能及时引起足够的警惕。
嘉陵江畔的战斗结束之后,除了打扫战场与恢复城内秩序之外,就是得赶紧把管事的都召集起来,商讨下一步的动向。因为他们持续进行了一个月的高强度作战,光顾着拼命往前推进,却没有来得及把战果转换为收益。
战争说到底打的还是钱粮资源,对此宁远是相当清醒的,不管攻破多少城砦,占领了多大的地盘,如果自己的钱粮资源人力不增反减的话,那这就是越打越弱,看起来热闹实际上却然并暖。
反之就算地盘维持不变,可经济规模不断加强,那自己实力也是在稳步提高的。经济质量比规模数量更重要,历史真正强大的“小国”不胜枚举,所以看起来庞大的体量也未见得就等于强大。
说到底,你有对少资源,以及你真正可以调度和利用的资源有多少,最后就是利用的有效率有多高。
国与国之间的强与弱和上与下就是由此而决定的,就如大宋,一直以来人口第一,经济规模第一,皇上可以调度和利用的资源比例也不小。却因为以文制武的关系,导致资源利用的有效率很低。
这就犹如你造个发电厂,装机容量再大,奈何输电环节要损耗掉一半是一个道理。
眼下看起来宁远把战线往前推进了两三百里,但这大片的区域是不是能为几所用,才是真正说明问题的。
宋军营寨大帐内,战斗结束不久,所有指挥以上的将官都被召集了起来,商议下一步的行动分工。
当然还是用的庆功的名义召集的,至于军队的庆功宴则需要等返回驻地,毕竟阵仗太大了。
所以只是简单的庆贺一下....简单。全军每人发了一升酒,现钱两贯,以为临时犒赏,将领们则齐聚一堂,杀了两只羊以做劝酒。
所有人都沉浸在胜利与丰收的喜悦之中,而维持军队战斗力的不二法门,就是不停的给胡萝卜...或者说分账要均,让所有人都参与到收益的分配当中。
比如像今天这种犒赏,是不分甲乙雨露均沾的,相当于苦劳奖。只有等真正回去了,勘验了军获之后,才会给到与功劳相匹配的封赏。
当然宁大官人为此出了多少的血,财政又紧张到何等程度,也只有他自己才明白....缺钱啊!
且说这帐内此时已经聚集了十来个将领,除了曹魏二人,还有新提拔的副几个副指挥。都是在前面战斗中表现突出的人,其余的则是焦达与手下的几个正副指挥使。
不用说众人都是一脸的欢快,可谓人逢喜事精神爽,打了如此漂亮的胜仗,回去加官进爵自不用说,仕途更是一片光明。
最关键的是,这一仗真是打出了气势,让大家多年都憋着的一口气总算发泄了出来。因为就靠着他们这点人马,几乎是推进到了兴元府的家门口,还全歼了利南蒙军....。
放在以前根本就不敢想象,怎能不多喝几杯?不用说的觥筹交错热闹非凡,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差不多就是这么个情况。
很快的什么行酒令,玩令箭投壶的各色花样就开始出来,当然轮流的给宁远敬酒也是少不了的环节。一时间血战的压抑被欢乐的情绪洗净,宋军上下都沉浸在喜庆的气氛中。
宁远除外...看着众人玩的兴起,这位官人却是一脸的心事沉重,真说要庆功?还早的很呐!
自己和相公约定的对赌目标是把汪德臣收拾服帖,可现在这正主还没登场呢.....。
所以等着数巡酒打过,众人都也都喝了个七七八八,宁远才清了清嗓子,发出了“嗯、嗯”两声。
早就观察到他神色有异样的曹文宏见状,连忙把手一举喝道:
“都安静,宁帅有话要讲!”
霎时间嘈杂的帐内,立即就消停了下来,众人忙不迭的把眼光投向宁远,这才算开始上今晚的正菜,分配工作...。
“最近大家都挺辛苦的,半个多月几乎终日都疲于奔命忙个不停。如今金牛堡既破大安军也就指日可下了,只是后面该当如何处置,却不知大家有否考虑过?”
宁远的开场白言简意赅,也没有刻意的渲染现在所取得的成绩。无非是在这拨人当中,以他的声望基本也不需要做过多的表演。
只是突然又抛出如此严肃的话题,到是让大家有点转不过来。曹文宏知道他必然已有腹案,随意便低头不语。倒是焦达本就心直口快,又与宁远相处的时间不长,是以想也没想就脱口答道:
“不用说现在贼军如丧家之犬,我军当是气势如虹,如此只需一路向东,继续攻破西县,即可为相公兵发兴元府打开通道,如此不世之功岂能不取?哈哈哈哈!”
这魔性的笑声,总能化解各样的尴尬,对于焦达的反应宁远也不觉得意外,只是又看了看其他人问道:
“你们呢?也都如这般打算吗?”
现场众人有点懵圈,彼此对望一眼,却无人开口搭话,特别是曹魏二人,知道宁远如果有什么需要商量的,绝对不会在这会议上提出,只可能私下讨论。
到了会上,肯定也就想明白了,只是与大家宣布而已,所以一时间众人都是咸口不语,宁远便也不再“谦虚”继续说道:
“我军士气如虹不假,可连续一个月的作战也难免身心俱疲。并且贼军主力尚未出动,我军又兵微将寡,继续进攻实非上策。不出意料的话,再有十天半个月,估摸着关外的援军就会陆续抵达,所以如何利用好这个时间差,最大化的满足我军的利益,才是重中之重。”
在军议上谈利益,真是个新鲜的说法,不用说大家都是满头问号,只有曹文宏能隐约明白宁远所指为何,是以十分知趣的接了一句:
“宁帅指的可是加紧搜罗军获一事?”
还是这哥们儿搞的清楚情况,宁远不禁点了点头,他的策略就是以战养战。过河不是目的,搜刮蒙军的地盘才是根本,要是不能越打越胖,那就是在浪费情绪,是以便接着说道:
“嗯,不光是钱和粮,包括兵器、物资甚至人口,要最大化的为我所用,所以必须要要赶在贼军援军抵达之前,将各州县能带走的一律带走,而后便全军分批次撤退过江。”
这...众人没料到这就要撤退,还是有点出乎预料。只宁远却清醒的知道,夹古龙古带一直按兵不动,还是因为料敌不明加兵力不继。所以这会子才能容他们进退自如,肆意行事。
可一旦援军抵达,势必局势会发生逆转,以自己这点兵力莫说挑战蒙古,就是任意一个体量稍大的世侯,都能如蚂蚁般将自己捏死。
是以看着众人疑惑的表情,宁远只能继续统一认识,确定行动的宗旨。
“我军渡江作战之目的,不是为了收复失地,从大局上来说,这也是主力部队的事情。所以我们只管抄掠,以战养战越打越强。长此以往在此消彼长中逆转敌我力量的对比,才能真正打开关中的门户,实现东掠中原的根本!”
说话间,宁远的表情逐渐严肃,只听的众人不住点头,根本插不上半句话。特别是焦达,这些天冲击他认识的事情太多了,特别对宁远的认识几乎就是颠覆性。
现在看这位官人直如深不见底一般,根本让他无从判断。无论认识、胆识、能力与手腕,甚至智略都表现出了超凡的水准。
虽说平时看起来十分和蔼,可关键时刻,总能给人一种无法抗拒的威严,令他不得不甘愿服从。
比如这群人刚才还在喝酒打闹,转眼间已是正襟危坐,虽说不少人醉的满脸通红,却根本不影响他们满满的恭敬之情。
见众人如此表现,宁远便接着布置任务。
“接下去我们分头行动,以焦达负责绵谷县,魏兴龙负责三泉县,曹文宏负责金牛堡,全力招募流民和愿意南迁的百姓。凡过的江去,按人头数各划给土地二十亩,并在一年内按月发放屯田粮一石。至于金牛堡的工匠,无论何人一律迁往隆庆府,限十日为限,各县招募人数不得少于两千口,至于具体细节可自行掌握。”
“迁徙人口?”
这回轮到曹文宏有几分不解。
“对!”宁远斩钉截铁的答道。只是众人更是迷惑,这又是个什么套路?
“有什么问题吗?”
见着众人一副迷惑的样子,宁远开口问道,可曹文宏却只能摆出一副尬笑,不好意思的答道:
“也没有什么问题,就是觉得这本钱下的太大了,而且这田地从何而来...?”
是啊,你给粮就算了,可田地可不是说有就有的。
“从何而来?这发给他们屯田粮不就是养活他们,自己开垦荒地吗?隆庆剑阁昭化,大片的荒地无人耕种,难道还愁没有土地吗?”
宁远脸上渐渐露出了一丝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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